士兵抱著拳,不敢抬頭看:“將軍在練兵。”
不過是練兵,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可顧子晉哪一次讓我等了。
“公主,喝點茶吧,這裏也忒幹了。”曲悅在馬車裏泡了一盞茶,小心的端出來。
我從煩悶的情緒中抽離,勉強接過茶水,口腔滑過一陣甘香,我心情也平靜了幾分。
小士兵回到自己的崗位繼續值守,我看了一眼,幹脆就和曲悅在軍營大門等著了。
但這一等,就等了快半個時辰,頭頂日頭也愈發烈,我臉和脖頸被曬得有些發紅,又喝了幾口曲悅端來的茶水。
“怎麼還沒人來,你真的有和顧將軍說嗎!”曲悅臉上有些心疼,用手帕替我擦了汗,又跑去質問那值守士兵。
士兵依然是一板一眼毫不心虛的回答:“屬下已經通傳過,將軍是如此說的。”
曲悅不信:“那怎麼還沒人來?”
這番對話已經上演過幾次,我也等得冒火:
“讓開,本公主自己進去!”
士兵用兵器攔在我麵前:“還請夫人不要為難我等,屬下隻是奉命行事。”
“我看你不像奉命,倒像是私自做主!”我眯了眯眼,根本不信顧子晉會舍得讓我在門口等這樣久,冷臉逼近兵器,“要麼,你去請他出來,要麼,本公主自己進去!”
士兵神色為難。
我冷笑:“這裏的軍隊都是我父王的,你們不過是他手下的人,也敢為難本公主?”
士兵遊移不定,額頭也冒了些汗,我靠近時,對方的兵器也下意識後退,顯然也很顧忌我的身份。
我抬手,接過曲悅從馬車取來的鞭子,輕輕甩了一下:“這可是你們將軍送的,本公主已經夠給你們麵子了,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曲悅不滿的嘀咕:“將軍都讓進去了,不就是沒人接嗎,我們公主以前常來這裏,難不成還不識路?”
士兵下意識將求救的目光放在隊長身上,對方問道:
“你親自稟報給將軍了,將軍真的和你說會派人來接?”
士兵叫苦不迭,怎麼隊長也不信我,再次細細說了:“屬下真的讓人告知將軍了,將軍在練兵,那人也說了待會兒讓人來接,千真萬確!”
隊長聞言和我行禮:“夫人久等,請進。”
我冷著臉,心下也奇怪顧子晉派的人接哪去了。
往裏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什麼,我回頭問:
“顧子晉在練兵,你讓誰告知他了?”
士兵恭恭敬敬回應:“茹芝小娘子,我碰到她時她剛好要去尋將軍,便拜托她代為通傳,她回來說將軍會派人接您。”
茹芝!
我腦子裏一根弦繃斷了,緊緊握著手中的鞭子,丟開曲悅大步走進軍營。
我照著以前的記憶走到練兵場,卻沒見著本該在那處練兵的顧子晉,猛然一頓,胸腔一陣委屈的酸意頓時憋得我眼睛通紅。
曲悅見到我的情況,連忙安慰:“公主不氣,奴婢去打聽,顧將軍應該是一時有事離開。”
我咬著唇定定的站在原地,死死的盯著場地上正在訓練的士兵。
平坦寬闊的場地沒有任何遮攔,陽光又強又烈,我擰緊拳,狠狠閉了閉眼,將那陣快要湧出眼眶的酸意逼了回去。
我可是黎國最尊貴的公主,我是父王最寵愛的女兒,誰也別想看我好戲。
曲悅很快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將士。將士應該是曾經見過我,行了禮:
“夫人前來怎麼不告知一聲,顧將軍在傷兵房,軍營刀劍無眼,屬下帶您去。”
我回神看過去,隱約覺得這位將士眼熟,去的路上忍不住多問了句:“我之前可是見過你?”
那將士聞言笑了,一身軍人的煞氣也輕了不少:
“夫人貴人多忘事,我是王朗啊,以前還跟著顧將軍一群人同公主您外出踏青啊!”
我頓時恍然:“原來是你,三年不見,朗弟的變化竟然如此之大。”
我記得王朗以前就是一個瘦瘦弱弱的小豆芽,家裏也是武將出身,竟然跟在顧子晉屁股後麵和我們一起玩。
王朗不好意思笑了:“軍中鍛煉人,我阿娘也說我變化大。”
之前因顧子晉變得不好的心情有些緩解,我輕輕笑問:“我看你剛剛負責那群人練兵,是在將軍手下做事嗎?”
王朗撓頭:“是顧將軍手下的副將!”
這麼年輕就是副將了?不止我,連曲悅都驚訝的看了王朗一眼,王朗頓時被看得有些麵紅耳赤。
突然想到什麼,我目光閃了閃,不動聲色的打聽:
“我聽說將軍說你們軍營有個醫術很厲害的小娘子,還救過我家將軍?”
王朗眼睛一亮,語氣有些敬佩:“是有一位,三個月前顧將軍受傷,她給顧將軍處理傷口我們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
“打仗三年,黎國的將士免不了受傷,軍醫那邊很是給力,成功救回了不少人,聽將軍說,有些處理傷口,用酒消毒的法子就是對方提出來的。”
我腦子一空,三個月前,茹芝才被軍隊的人知道,而不是才出現在顧子晉麵前......
王朗還在一邊感歎:“那小娘子當真讓人吃驚,有些傷口慘的我們都難以直視,倒是她能麵不改色的包紮傷口。還忙裏忙外的照顧士兵,營內很多將士都很感激她。”
我心緒混亂,不知道顧子晉到底有沒有事情瞞著我,顧子晉又是什麼時候知道茹芝的存在,我掐著手心,努力讓聲音冷靜:
“朗弟可知那小娘子的來曆?”
“倒是不知。”王朗腳步放緩,搖搖頭,“顧將軍當時隻告訴我們那小娘子叫茹芝,其他的我們什麼都不清楚。”
我有些失望,正要說什麼,卻見王朗停住腳步:
“夫人,前麵就是傷兵營了,屬下就不陪您進去了,不然顧將軍見著我定會說我擅離職守了。”
我下意識看過去,才意識到我們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也不再為難:
“辛苦朗弟。”
王朗離開,曲悅小心看了眼我的眼色:“公主,要奴婢去函喊將軍出來嗎?”
這般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我發火,也是,畢竟曲悅也聽了一路,她也不蠢,我想到的曲悅自然也能想到。
顧子晉有事瞞我,茹芝還敢陽奉陰違,我清楚曲悅怕我忍不住脾氣,在傷病營發火,鬧出事。
我深深呼吸,耐著性子點了點頭。
曲悅鬆了口氣,剛往傷兵營跑了兩步,就定在原地。
門口,顧子晉帶著茹芝出來,茹芝似乎在擦手,顧子晉卻在一邊低頭用手帕幫她拭去額頭的汗。
兩人有說有笑,身體也挨得極近,仿佛密不可分。
我死死的看著顧子晉手上的帕子,那是我前兩日親自繡的,上麵是兩朵我最喜歡的桃花,讓顧子晉帶著用。
現在,他卻給旁的女人用?
我攥緊手中的鞭子,聲音又冷又沉:
“顧子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