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怎麼了?您沒事吧?”笑兒趕緊扶母親到台階上坐下。
“去!快去告訴候爺!”歌姬緊張地叫道。
“娘!爹,候爺他前天已經去下頭公幹了。不知道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笑兒!我可憐的孩子!”歌姬抱住女兒失聲痛哭。
“娘,您別這樣。不選秀就不選秀唄,您不是說很多女子進了宮以後一輩子都見不著皇上一麵嗎?那不是跟做尼姑一樣?”笑兒趕緊安慰道:
“其實嫁給屠夫也不錯啊,至少每天都有肉吃呀。我天天給您做紅燒排骨,好不好?”
她天真無邪的話隻能讓母親的心裏更難過。
歌姬好不容易才止住悲聲,道:
“他不是一個普通的屠戶,他是‘鄭一腳’,一腳踢掉了老婆肚子裏的孩子和老婆的命。這方圓百裏之內就是再窮的人家也不願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繼弦!大夫人這是在逼娘死啊!”
歌姬說著竟往自己的胸口捶打了起來。
笑兒趕緊製止道:“娘,娘!我去他那裏買過豬肉,他是一個好人,他對那件事情非常後悔。他親口說,以後要是有了媳婦一定會好好心疼。”
“不!不行!你是候府的千金小姐,怎麼能嫁給一個屠戶?”歌姬使勁地搖頭,掙紮著站起來,“笑兒,你,你趕緊逃吧!逃得越遠越好。娘去給你收拾東西。”
“娘!”笑兒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您知道這世上根本無路可逃!”
歌姬突然頓住了。這是男人的世道,府內和府外有什麼區別!
“娘,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總比坐在深宮獨守空房要好。”笑兒握緊母親的手,又笑了起來,笑得意味深長。
但歌姬隻顧著傷心,並沒有發覺。
她歎氣道:
鄭屠戶今年還不到四十歲,還不算太老。她十七歲進候府時候爺就已經五十了,她倒是進了高府大院,可她受的苦還少嗎?再說以笑兒這麼善良單純的個性,進了皇宮很容易遭別人陷害。
但她實在不甘心,這孩子天生與眾不同,怎麼會是給屠戶當老婆的命呢?!
第二日,圭晴接到了花帖,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興東首府參加選秀了。笑兒怕母親難過,拉著母親從偏門出來去山上打柴了。
第三日下午,圭晴笑容滿麵地回來了。自然是通過了選秀,她是回來整理東西的,明天她就要跟其他的秀女一起上京師了。
丫頭們圍著她問個不停:“三小姐,這選秀得過多少關啊?”
“你們煩不煩啊?!”大喜的日子,圭晴不知為什麼發起脾氣來了。
“三小姐累了,你們不要煩她!”俞氏開始得意洋洋地向眾人解釋起來:
“要過三關呢!第一關,是相貌關,太高太矮太黑太醜太瘦太胖都不行;第二關,是才藝關,琴棋書畫都得能上手才行,凡有一樣不會就被淘汰;第三關,是最難的一關......”
同是候府的千金,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命運。
明天,姐姐圭晴將在知府梁大人的帶領下踏上京師選秀的陽光大道,說不定可以像圭瑜一樣,受到帝王的寵愛被封為妃嬪,坐擁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而笑兒則是坐上大紅的花轎,嫁給一個殺豬的肉販,從此在油膩的豬肉攤前,伴著難聞的腥氣和銅錢的響聲艱難地過活。
興東候府整夜無眠。
歌姬母女四更就起來了。俞氏那個惡毒的主母連笑兒成親都舍不得給她一件好衣服穿,仍是一身粗布的衣服,隻是染成了大紅色。像血一樣紅的顏色,紮得歌姬的眼睛生疼。
“娘,好看嗎?”笑兒開心地問道。
“好看!”歌姬答道,又補了一句,“我指的是你,不是衣服!”
“我是娘的女兒嘛。”笑兒撒嬌道,“娘,您幫我梳頭吧?”
“唉。”歌姬幫女兒梳著頭,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女兒嫁的丈夫比她這個做嶽母的年紀都大,怎麼能不讓母親心疼呢?而且他還是一個沒錢沒勢沒地位沒文化又臭名遠揚的男人!
“娘,您在想什麼呢?”笑兒發現母親有點心不在焉的,於是問道。
“沒,沒什麼。”歌姬突然停了下來,對著鏡子裏的笑兒說道,“笑兒,你還是趕快逃吧!”
“娘,且不說我能否逃得出去。隻要我一逃就會害死您,也會害得候爺顏麵無存的。人活著不能隻為自己!看著您好好的,我就開心!”笑兒望著母親,淺淺地微笑著。
“你不該是這個命啊!”歌姬不住地用手抹淚。
“娘,您怎麼又哭了?您不是才答應我,要快快樂樂地笑著過日子嗎?”笑兒一邊給母親拭淚一邊勸道,“大夫人就巴不得天天看著我們哭呢。我們偏要好好活著,活得開開心心地給她看。”
“不哭,不哭,娘給你梳頭。笑兒是這世上最美的新娘子!”歌姬說完又在心裏接道,“可你應該嫁給這世上最強的男人!”
“嗯!”
鄭屠戶來接親的鞭炮聲還沒到,候府裏倒先熱鬧了起來:三小姐楨圭晴不見了!
這還得了,一個大活人怎麼不見了?除了歌姬母女外府裏隻要是有腿腳有眼睛的仆人全都出動了,把整個候府翻了個底朝天,愣是沒找著人。
“快,快找!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找!找不著你們就都不要來見我!”俞氏一時間方寸大亂!
“大夫人!大夫人!”管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找到三小姐了嗎?”俞氏忙問。
“沒,沒找到。”
“沒找到你來幹什麼?還不趕快去找!”俞氏大聲吼道。一張大餅臉因為生氣過度漲得通紅,像一隻超大的燈籠柿。
“是,是鄭屠戶的迎親隊伍來了。”管家小心地說。
“這是什麼大事,要來問我嗎?不就是嫁個柴房裏的丫頭。把人給他讓他趕緊滾!”俞氏生氣地吩咐道。她現在隻想找到她的晴兒。
“是。”管家趕緊退了出來,生怕走慢一點兒就被俞氏給撕碎了。
“大夫人!大夫人!”大黑又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
“找到三小姐了?”俞氏重複著。
“沒,沒找到。”
“沒找到你來幹什麼?”俞氏那個火呀,舉起肥厚的手掌照著大黑的臉就是一耳光。
“候爺,候爺回來了!”大黑委屈地摸著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