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緊閉的門忽然打開，是秦惜進的那間無菌倉。

原本走著進去的人現在躺著出來，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醫護人員推著擔架，每個人的表情都帶著凝重。

“秦惜！”封雲深衝上前，不敢攔著他們，“她怎麼了？”

醫護人員趕忙解釋道：“封總，秦小姐懷孕了，穿刺過程中身下大出血，我們現在要把她送去急救室搶救，她現在很危險！”不單單是孩子危險，秦惜的情況也很危險。

秦惜身體很差，各個健康指數都不達標，這樣的身體就算不是孕婦也不符合捐贈條件，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簽下這個字

封雲深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滿腦子都是醫生的話，他大腦一片空白，眼看著秦惜要被推進搶救室，他下意識地就想跟進去。

護士攔住他：“封先生，您不能進去。”

手術室門一關，封雲深隻覺得心臟也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僵硬止住步伐，問眼前的護士：“秦惜會不會有事？”

有沒有事......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護士眼神隱晦，有很多封雲深讀不懂的意思，越是不懂才越是叫人害怕，這麼多年封雲深步步算計運籌帷幄，沒有什麼難題是他解決不了的，可現在他陷入了迷茫，像是忽然就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仿徨不安地站在那兒。

直到護士送來一遝需要他簽字的手續。

秦惜身邊已經沒了親人，能簽下這些字的隻有封雲深，小護士看著封雲深在關係欄上寫下“夫妻”兩個字，神情怔了怔。

隻差最後一個名字，握住筆的手抖得厲害，封雲深克製，手背上的青筋因為用力都凸了起來，他抬頭，再度問眼前的護士：“秦惜，在裏麵會不會有事。”

自從知道封雲深是秦惜的丈夫後，小護士看他的目光裏就全是淡漠，無視他的緊張，質問道：“封先生，你知道孕婦是不能做骨髓抽取的嗎？”

封雲深當然知道，秦惜懷孕是個意外，有好幾次他都想帶秦惜去做流產手術，可每次看著她腹部的時候，他總是忍不住地伸手觸碰，心裏多了份隱晦的情緒，他不想承認，他其實是有幾分在意那個孩子的。

“秦小姐身體不好，她本來就不適合做骨髓移植，更別說她還有身孕，我以為出現這種情況，是你早就預料到的結果......”

封雲深抿緊薄唇，彎下身歪歪扭扭地寫上自己的名字，手印蓋上去那一刻，渾身的骨頭好似被剔掉，他隻能靠著牆支撐身體。

“我以為骨髓抽取就像抽血那麼簡單，很快，也很容易過去。”

風險？能有什麼風險？

他甚至查過資料，所謂風險百分之一都不到，可現在就是那百分之一，讓秦惜進了急救室。

這話他是說給護士聽的，也像是說給自己聽。

“秦惜不會死的，她說過，她要替她爸償命，那麼多的人命，她怎麼配死？”

他這麼說著，可情緒始終無法安寧，心臟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攥住，撕扯。

護士不想和自大，情緒不正常的人說話。接過所有手續就要離開，這時電梯門開了，許輕舟急匆匆地出來，原本著急的神情再見到封雲深後瞬間化作憤怒，他衝上去質問：“惜惜呢？”

“裏麵。”

許輕舟一看是搶救室，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秦惜在做流產手術，他氣憤衝上前攥住封雲深的衣領，目光凶狠：“封雲深，你讓秦惜做流產手術？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她肚子裏麵是你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她懷孕有多辛苦，吃了多少藥，打了多少針，她有多寶貴這個孩子！”

封雲深攥緊了下拳頭，這一刻他的胸腔被一股突如其來的火氣給占據：“她肚子裏麵懷的是我的種，我都不緊張，你緊張做什麼？就算真的打掉了跟你有什麼關係！”

封雲深討厭和秦惜有關的人，尤其是男人，其中最討厭的就是和她頻繁接觸的許輕舟，他分不清這種情緒代表什麼，大概就像是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被人弄臟了，所以哪怕這個臟掉的玩具他扔進垃圾桶裏也不想被別人撿了去。

許輕舟倆人對峙著氣氛變得暮氣沉沉。

本來打算要走的護士，見倆人快要打起來了，不得不上前阻止：“這裏是醫院，禁止大聲喧嘩，你們要有什麼矛盾請出去解決。”

許輕舟壓製住怒火，鬆開手：“你好，請你告訴我，秦惜現在的情況，我是醫生。”

許輕舟身上的白大褂都沒脫下，護士說：“秦小姐是在移植骨髓過程中，才導致流產的，她人已經快失去意識了。”

“她是個孕婦，她怎麼能做骨髓移植？”許輕舟想到什麼，目眥欲裂，“是你逼她簽下的，封雲深你害她父親入獄又逼她懷孕的時候做骨髓移植，你是不是要把她逼死了才開心，你為什麼就不肯放過她！”

他指著手術室：“那裏麵是你的妻子，她懷著你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她可能隨時會死在裏麵！”

轟隆隆......

封雲深覺得冷，明明醫院裏有暖氣，他卻像是站在雪地裏，“怎麼可能會死？”

話音剛落，手術室門忽然打開，醫生那雙帶著血的手套顯得太過刺眼。

封雲深：“秦惜她......”

“秦小姐求生意識太薄弱了，嚴重貧血加上現在失血過多，導致血氧飽和度大大降低，我們需要給她輸血，但醫院庫存裏的o型血不夠，請問你們......”

許輕舟上前一步，手伸出去：“抽我的，我和她血型一樣。”

“那行，現在馬上抽血。”

許輕舟將自己的證件拿出來：“我也是醫生，我很清楚秦惜的身體情況，能不能讓我進去，興許我能喚醒她的求生意識。”

醫生猶豫了片刻，點頭：“那你跟我們進來。”

眼見著許輕舟能進去，封雲深也想跟著進去，還是被攔住了：“他能進為什麼我不能？我是秦惜的丈夫！”

“封先生，這位先生他是進去抽血的，其次他是個醫生，能分輕重，而你留在這裏還需要簽一份手續。”

封雲深暴躁不安：“我剛不是已經簽完了嗎？還有什麼手續！”

“是秦小姐的病危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