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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我再次深陷噩夢,無法自拔。
我夢見刑場上,弟弟當真被千刀萬剮而死。
我哭喊著,可怎麼也近不了他的身,他滿身的鮮血將刑場的地板染紅,最後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
處處都是白骨森森。
「阿塵,阿塵......」
下一秒還有我的孩子,趙寒鈺當著我的麵將孩子扔給太醫取血割肉。
「不要......」
我在鋪天蓋地的絕望和崩潰中驚醒,醒來時,剛好對上趙寒鈺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冰寒刺骨,如同身處地獄。
我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幾個醫女死死的按在榻上。
「趙寒鈺,你要是不愛我,你可以放我走,為什麼偏要這麼折磨我?」
「你們又在幹什麼?」
口的衣服被扒開,其中一個醫女拿著匕首正對著我的心臟處。
「取血。」
趙寒鈺冰冷地盯著我,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他接著說。
「要麼取你的,要麼那個野種,你自己選。」
我幾乎是在瞬間想起來庶妹說的至親心頭血當藥引。
我用力掙紮,推搡,「趙寒鈺我告訴你讓我哪些,就那個賤人不可能。」
我惡狠狠地瞪著他,歇斯底裏地怒吼。
就算是死,也不會拿自己的血去救那個女人。
趙寒鈺卻突然譏諷一笑,「好啊,既然你不肯,那我就拿那個野種的血肉入藥。」
「阿柔的病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真搞不明白,你還有什麼不情願的?」
北歡柔,又是這個女人。
自從封後大殿那天開始,我就因為她淪為了一個笑話。
我目光悲痛地看向那個男人,滿含恨意和憤怒,
「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那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麼能忍心?」
「嗬,北涼月你是演戲演上癮了嗎?」
「這個孩子出生時不足月,他是你在將軍營裏懷上的野種。」
「你當朕傻子嗎?」
看著他眼裏蝕骨的厭惡和恨意,我的心臟猛地下沉。
我一個勁哭喊搖頭。
「不是的,你胡說,是你的,這明明就是你的孩子。」
「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啊?」
「孩子不是孽種......是我們的孩子......」
惶恐地搖著頭,淚水如斷線的珠子灑落,他卻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喉骨幾乎被他捏碎,可這刺骨的痛不及我心底萬分之一。
趙寒鈺眼中露出嘲弄諷刺的神色,他惡狠狠地將我摔在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我們的孩子?你以為朕還會相信你的話嗎?之前朕還被雪山!你的肚子裏的野種,是怎麼爬進去的,你心裏就沒點數嗎?」
我滿眼地震驚,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跪在他的腳邊:
「我沒有騙你,雪山那次我去求援找到你時,你已經昏迷了,那段日子懷得。」
鋪天蓋地的絕望將我掩蓋,那一次九死一生,但是孩子也是在那次懷的。
我拚命救了他,又迎來我們的感情結晶,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就不肯相信我呢?
話還沒說完,就被門外急促的叫喚聲打斷:
「皇上,柔妃娘娘病發昏迷了!」
他臉色大變,重重地將我踹開。雙眸冷得快要滴出水。
「你們趕緊取血送過來。」
「要是這個罪奴不肯,就拿那個野種下手。」
說完他甩袖大步離開。
我一把攥著他的衣角,虛弱的身體因被他急促的步伐連帶著摔倒在地,我流著淚乞求,
「趙寒鈺,這是你的孩子!你要相信我......這是你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啊!」
他眼底冷光暴閃,他冷眼看著匍匐在地上的我,無情到了極致。
再次將我踹開時,他眼神陰冷如淒厲的風,仿佛要將我碎屍萬段。
他薄唇啟開,從喉嚨滑出的字句,諷刺而又不屑。
「就算是朕的,可你北涼月,不配生下他!」
話落,我的臉色瞬間慘白如鬼,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心臟在那一瞬間似乎被利劍捅破,四肢百骸失去了痛覺。
是他的,他也不要!
他不要......
我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不要他的孩子。
一連串滾燙的熱淚眼角落下,沿著那烙印的痕跡一點點地流到我千瘡百孔的心裏,濃烈的苦澀,徹骨的疼痛。
為了孩子,我不得不任由她們用匕首割開我心間的傷口取血。
鮮血一滴一滴流進白玉碗裏,就好像我的生命力也一點點被剝奪一樣,整個人越來越虛弱。
「孩子,讓我看看孩子。」
我如同破布垃圾一樣,被她們丟在一邊。
我突然很擔心那個孩子。
隻是沒有人一個人理我。
「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如今城府已經被連 根拔起,你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
「好好瞧瞧,你現在不如一條狗。」
太監眼底的嘲諷不加掩,明烈而又清晰。
「來人把這個罪奴關起來,好好看押,別給死了。」
「柔妃娘娘還等著用她入藥呢。」
我雙拳緊握,原來一個人可以絕望到這種程度。
就好像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我一無所有。
侍衛不能掙紮的機會,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上前直接將虛弱我桎梏,粗魯的拉扯著我往掖庭拉去。
我不肯這樣妥協,拚命的掙紮著,從椒房殿到掖庭,的距離,我哭喊著叫了趙寒鈺的名字一路。
可等來的卻是漸漸撕 裂的疼痛和絕望......
被侍衛交給掖庭主事嬤嬤時,竟然看見了庶妹身邊的大宮女。
她一看見我,二話不說拿起一旁的戒尺狠狠地拍在我臉上。
「賤人,叫什麼叫,皇上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嗎?」
“啪啪”的聲音清脆響亮,巴掌寬的木板招呼在臉頰,好巧不巧地將我臉頰的烙印傷口打破,霎時間,凝結的傷口再次裂開,血液汩汩而流,麵色慘白如雪。
我隻覺臉頰痛得麻木,唇間一股濃重的甜腥味道,幾欲翻湧。
忍不住抬頭死死地瞪著她,卻再次被她一腳踹在心口。
「瞪什麼瞪,你以為你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嗎?實話告訴你吧,皇上已經交代過這裏了。」
「隻要不弄死留一條命,隨便我們折騰。」
她眼眸裏閃爍著毒辣的光跟我四目相對時,我渾身打了一陣寒戰。
她讓人將我按倒在地,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濟於事。
牢牢地被捆綁在木樁上,掙紮之中我受傷的臉狠狠地蹭過地麵,刹那間,密密麻麻的痛楚蔓延......
四肢都被桎梏,隻剩下腦袋可以左右晃動,一股深深的恐懼從四麵八方圍攏。
我的眼裏,隻剩下絕望和驚駭。
夾棍落下,我痛得大叫,撕心裂肺的疼在瞬間傳遍全身,我幾乎要昏厥過去。
好痛啊!
就像是無數根細長的銀針狠狠地紮入我的十指,這劇烈的疼痛,讓我渾身不停地抽搐著,布滿血汙的臉頰隻剩下淚。
從此以後這雙手再也無法撫琴了,甚至就聯手筋都被她粗暴地挑斷。
北歡柔身旁的大宮女鄙夷地盯著我,嗤笑出聲,「皇後娘娘,奴婢啊這是在幫你。」
「萬一哪天你賊心不死,用你三腳貓的功夫去行刺皇上呢。」
「畢竟呀,現在您跟皇上之間隔著的可是血海深仇呢。」
陰冷潮濕的暗房裏隻剩下我粗重的*和慘叫。
我痛苦地搖著頭,唇瓣被咬出血絲,額頭的汗珠涔涔而落。
我被囚禁在了掖庭,而等待我的將是無窮無盡的折磨。
手腳筋脈具斷,又被嬤嬤拿著針線硬生生穿過血肉 縫合。
她們在這裏將宮中最殘忍的刑罰在我身上試了一遍又一遍。
好像生怕我死去一樣,又用藥物吊著我一條命。
淚,從眼角流出,我已經痛得沒有力氣再呼喊,腦袋重重的偏到一邊,目光低垂著,手指收緊又鬆開,掌心掐出一抹鮮豔的血紅。
渾身上下鈍痛越發地明顯,不隻是肉在疼,就連靈魂也在痛到極限拉扯,發出尖銳嘶喊,仿佛內臟被掏空撕 裂。
「趙寒鈺,我恨你,我恨你......」
被打得奄奄一息,我重重地陷入昏迷。
卻被冰冷刺骨的鹽水再次叫醒。
水聲嘩啦。
我疼得立馬從地上坐了起來,慘叫聲響徹掖庭,猶如利刃割裂耳膜。
痛!好痛啊!
「喲,我們這廢後娘娘,終於舍得醒來了?」
「老奴還以為你吃香的喝辣的,被伺候了三天,舍不得醒來幹活了呢。」
「既然醒了,就起來幹活吧,如今我們這掖庭可不養閑人。」
太監手中拿著拂塵,尖著嗓子說道。
渾身痛到窒息,我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顫抖。
就已經被他們打得遍體鱗傷,這幾日接二連三的鹽水滲到那些傷痕累累裏麵,愈發讓我整個人看上去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