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人間度過了小半月，楚君待我極好。

甚至讓我生出就這樣到老的意思。

白日裏，他帶我四處遊玩，看遍了這人間的山水田園，良田桑屬。

傍晚，為了讓他不花光他辛苦找來的珍珠，我就一個人坐在床邊。

“預備······蓄力········嗚嗚嗚。”

就這麼折騰老半天，我終於是哭了出來。

滿意地將桌上的珍珠放在楚君的袋子裏。

想到白日裏他驚訝地看著袋子裏又被填滿的珍珠的時候，我就覺得甚是有趣。

抬頭竟然發現，窗外升起了鬥大的月亮。

“這月亮······似乎同鮫國的無甚區別。”

我這樣說著，想到了母後，想到了泉溪，還有我的朋友們。

“不知道他們怎樣了。”

“在這裏嘟嘟囔囔作甚？”

楚君推門進入。

客棧的房間很大，他睡地上，離我有段距離。

我收起自己的情緒，微笑著回答沒有。

他無奈地望著我。

“在我麵前還學會強顏歡笑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

“楚君，你離開這麼久，有想過家嗎？”

他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發。

“阿靈想家了嗎？”

我點頭。

其實出來這些天，我確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和自由。

但是，我的根不在這裏。

離開了才知道，我之前雖說是拚命想要逃離的地方，卻是我逃出來之後念念不忘的地方。

我明顯感覺楚君震動了一下。

“你會陪我回去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說了一句：“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

我失望地點點頭。

我其實聽到了他的心聲，他說他在猶豫。

前幾日，我偷偷打探了消息，鮫國一直在找我都找瘋了。

母後也做了退步，說是隻要找到我，她便不會逼著我去和什麼東海王子結婚。

這就是我想要的不是嗎？

人間我可以時常偷跑出來玩兒，但是家，一旦決定不回去，就是真的回不去了。

但是我有自信，母後是愛我的。

如果······如果楚君跟我回去。

我可以說服母後將他留下來。

之後我也是有些許心不在焉。

這些天，我能感受到，楚君對我有意。

他會說謊，但是他的心裏話騙不了人。

可是我沒辦法接受他，因為他始終不願意向我坦白。

他主動告訴我是一回事。

我自己原本久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以為我們的緣分可能就到這裏了，但是我沒想到楚君的坦白來的這麼快。

“阿靈。”

那天我們從外麵回客棧之後，他鄭重其事地同我麵對麵坐著。

“我有件事必須向你坦白。”

我詢問地望著他，等待著他的後文。

“我其實真是身份是人族二皇子，我的皇兄是當今聖上。我一開始接近你是因為我想要取你們鮫人族的珍珠。那晚你問我，願不願意跟你回去，我其實是猶豫了的，我覺得我對你有隱瞞，對你不公平。但是我現在想好了，等我將珍珠給了皇兄，我便跟你回去！”

他一口氣說了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我表麵平靜，實則是有種賭贏了的感受。

“那就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泉靈，鮫人國十三公主。我呢········也願意帶你回去。”

他長舒了口氣。

我們望著彼此的樣子，不約而同地笑了。

“放肆！泉靈，是本王平時慣著你了是嗎？”

我將身子彎地極低，不敢看坐上盛怒的母後。

鮫人國十三公主帶回了一個人族皇子的事情很快便在整個南海傳開。

人族向來同鮫人族不立，現如今鮫人皇族竟然同人族皇子有染，確實難以服眾。

從我帶著楚君回來的路上，泉溪便同我講，整個南海都已經亂套了，都在議論將我逐出鮫人國的事情。

母後見我沉默不語，似乎更加生氣。

“你是本王的小女兒，也是至高無上的鮫人皇族，我向來知道你做事魯莽，怎得如此不知輕重？來人，把海藤條拿來！”

母後這次是真的發怒了，海藤條有毒，普通鮫人是決計不能承受二十次抽打以上。

她從未打過我，更別說是能要鮫人命的海藤條。

“啊·······！”

母後手中的海藤條一次又一次地抽打在我的身上，我已經數不清楚幾次了。

任憑一旁的泉溪和哥哥姐姐們如何勸說，母後似乎是鐵了心要給所有族人一個交代。

藤條上的倒刺入背，深深淺淺我早就失去了痛覺。

我踉蹌著回了寢宮，倔強地沒有讓別人攙扶。

楚君在我失去知覺的前一刻接住了我。

將我環抱著抱上床，我卻希望他一直抱著我。

“乖，上藥。”

我鬆了手，藥膏在身上，是冰冰涼涼的感觸，我被冷的打哆嗦。

“你真傻。”

我聽到他在心裏說了這話。

抬頭看向他，也正好看到他如墨般的眼神盯著我。

“為何會這麼不顧一切護著我？你明明可以········。”

我知道他想要說什麼，我明明可以將他扔出去，便也不用受這皮肉之苦。

他緩緩開了口，好看的唇齒就這麼動著。

嘴唇一張一合，竟然甚是好看。

我顫抖著將手撫摸上他的嘴，止住了他想要繼續說話的動作。

“因為你是我帶回來的，誰想動，都不行。”

我說這話時，堅定極了。

我生來便是如此，我的東西就是我的，誰也動不得。

“好，我隻讓你動我，誰想動，都不行。”

他輕聲說著，手上的動作輕柔了好多。

寢宮外照進來第一縷陽光的時候，我吻了他。

鮫人公主在短短的一個月裏便愛上了人族皇子，你說可笑不可笑？

我受傷的這幾月，母後沒有來看過我一次。

就在我認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時候，她帶著一大堆補品來了我的寢宮。

“看來這傷是好了，都能下地走了。”

從母後一進來，她的眼神就一直都在楚君的身上。

楚君雖說是人族，但是骨子裏的皇室規矩是沒辦法抹去的。

我欣喜地看著母後眼裏一閃而過的滿意。

“多虧了楚君這些日子的照顧。”

我微笑著說道。

“嗬。”

母後冷哼一聲，吩咐楚君先下去，楚君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我安撫地示意他沒事。

“你當真是喜歡這人族小子？”

“母後，兒臣知曉，女兒這件事，關乎的不僅僅是我和他，更是鮫人族和人族的事情，但是這些年，人族並未做出出格的事情，，而且女兒會讀心術，他真心與否，我最清楚。”

我直直地看著母後，她歎了口氣。

“你那天說得對，你的哥哥姐姐，全部都是被我送出去當政治附屬品，你以為母後很開心？你是母後最小的女兒，母後不希望你走哥哥姐姐們的後路。這些年看著你的哥哥姐姐們因為婚配問題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母後心中也很難受。母後現在能做到，是幫你們排除萬難，但是，你也別忘了，你是十三公主，你身上的責任。”

我感激地點頭，母後終於是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