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心不在焉。

腦子裏全是月光下的楚君，還有那種莫名的情愫。

“幹嘛呢十三，這些日子老師見你神出鬼沒的，說！是不是背著我發現真沒好玩兒的東西了？”

我迎頭撞上泉溪，她抓住了我就開始數落我。

我舉高雙手：“姑奶奶，你可繞過我吧，上次我根本就沒有出去，你的靈力·······。”

說到靈力，泉溪立馬緊張地捂住自己的袋子。

她的布袋子裏，裝著她的命，靈珠像是她的畢生追求。

她拚了命地積攢靈珠，不過就是母後的一句，品位低級的鮫人是不可進入皇室的。

她看上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哥哥泉錚，鮫人族二皇子，泉錚。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貧了。”

我玩笑著讓她鬆懈下來，她自然就不會繼續追問我了。

長輸一口氣，就聽到她悠悠在我耳邊來了句：“欸，十三，你聽說了嗎？昨日你母後處決了一個族人，說是因為前些日子的海難，那鮫人救了一個人族女子，被你母後發現了，當著整個族人的麵，把他給處死了。”

我的心跟著顫抖了起來，眼神中有些許慌亂。

我怎的忘了母後這事兒。

母後不喜外人，更別說是曾經大肆捕殺我族人的人族。

“你這麼慌亂作甚？難不成你金屋藏嬌？”

泉溪抓住我的衣裳，好笑地望著我。

泉溪單純，但是不代表整個鮫人族單純。

這幾日總覺得要有什麼事情發，心裏總是慌得厲害。

我還是決定今日將楚君送走。

“公主，王後差人叫你過去。”

我急忙放下手裏的小食，慶幸自己今日還沒有去找楚君，不然到時候決計會被發現。

“就來。”

母後的宮殿似乎又被整修了一把，我端著一本正經的步子進去。

母後不喜歡被人不懂規矩，所以我便逼著自己硬生生學會了各種禮儀。

“母後。”

我低聲呼喚，座上的母後端坐著，威嚴萬分。

“靈兒，到我身邊來。”

我靠在她身旁的座位上，任憑她蒼老的手拂過我的手。

“近日可有好生習得功課？”

“靈兒有，師父日日誇靈兒學的好，靈力也增長了不少。”

我看著她寬慰地點點頭。

“今日找你過來，是想跟你商量個事，你是我的最小的女兒，現下你的姐姐們都快婚配了，不知道你的想法？”

我就知道，叫我過來絕對沒有好事。

我不喜歡母後，這件事隻有我知道。

不喜歡她的古板，不喜歡她對我的禁錮。

我猛地站起身。

“母後！女兒的婚配隻能女兒做主！”

我似乎又惹惱了她。

“泉靈，你以為我找你來，是想要讓你這麼放肆的嗎？我不過是通知你，東海龍王已經帶來了聘禮，你自己好自為之！”

她怒氣衝衝地走了，隻剩下我默默站在高堂之上。

果然，高處不勝寒，

我哭了好久，這才想起來原本就計劃今日送走楚君。

我六神無主地到了楚君麵前。

“阿靈，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他們見你無父無母欺負你？”

說完就準備衝出去，然後被我設置的結界擋住了去路。

我平靜地坐在凳子上。

“沒有誰欺負我。楚君，你來這裏多久了？”

他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快十日了。”

我點頭。

“楚君，你該走了。”

“為什麼？”

他猛地湊近我。

“這裏······對你來說不安全。”

我狠下心直直地盯著他。

不知為何，我竟然生出些不舍。

“阿靈，你今日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我感受到什麼東西在我的頭上輕輕地撫摸著，我瞬間崩潰。

“嗚嗚嗚，你······你說，我天天呆在這裏，出不去，還要每日學習什麼我根本就不感興趣的東西，日日禁錮我的自由。好不容易覺得等我靈力夠了就熬出頭了可以出去了，現在竟然連我的婚事都不能做主了。我，我命怎麼這麼苦。”

啪嗒······啪嗒·······。

地上驟然出現了好多珍珠。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輕輕拍打著我的背。

“要不，要不我給你講講人間吧。”

見我終於情緒緩解了，他開了口。

我揉了揉腫脹的眼睛，看他用茶杯之中的水在桌上畫著我從未見過的東西。

“人間有最美的山川，大好河山都能盡收眼底，還有戲院，有糖葫蘆，有燈會·······。”

我看著桌上逐漸消失的水漬出了神。

“人間真的這麼好嗎？沒有禁錮，沒有逼迫？”

他望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我：“是啊，阿靈，沒有禁錮，沒有逼迫。”

我的眼神動了動。

是了，我泉靈活了一世，雖說公主身份風光無限，但是我的姐姐，一個個背井離鄉，成為母後政治的工具，又有那些能夠得善終？

不過是從另一個牢籠，去了另一個牢籠罷了。

“你帶我走吧。”

我終於是說出了這句話。

人間大好，為何不去看看？

“好。”

他緊緊抓住我的手，我能夠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聲：“阿靈，我護著你。”

人間很好，楚君將我帶到這裏的時候，我就覺得這裏很好。

沒有鮫人國的戒備森嚴，這裏是我從未感受過的自由氣息。

“楚君，這裏好美。”

我指著不遠處的燈火闌珊，那裏正在舉行著什麼盛會。

“今日是花燈節。”

他牽起我的手，將我引到光的那處。

我混雜在人群之中，仿佛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員。

“公子，給姑娘買個花燈吧。”

我停在一家花燈店裏不願走開。

店家見我喜歡，於是便急忙招呼一旁的楚君。

楚君望著我無奈地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顆珍珠交給店家。

“您拿好。”

之前在鮫國的時候，不知道這珍珠竟然可以買到這麼些東西。

“楚君，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懷中的小玩意兒已經抱不住了，楚君接過來，然後聽從我的安排不斷添置。

“這是什麼？”

我問了一旁被物件淹沒的楚君。

“糖葫蘆。”

“我要我要！”

嘴裏的冰糖葫蘆是我從未嘗試過的味道，清甜入喉，是我喜歡的味道。

我像個沒見過市麵的小孩兒一般這裏走走那裏看看。

人間的繁華確實迷人眼。

“阿靈？”

我扭頭這才發現身後的楚君一直在叫我。

“欸！楚君，你快過來阿。老婆婆這裏有好多漂亮小玩意兒。”

我向他揮揮手。

“郎君和小娘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婆婆笑眯眯地望著我和楚君、。

我掩飾自己被羞紅的臉，別扭地想要解釋。

“老婆婆，你誤會了，我們········。”

“是啊，老婆婆。我還準備買些簪子給我家小娘子呢。”

楚君卻將我的話截了胡。

我瞪了他一眼，這輩子沒這麼尷尬過。

沒理會身後的楚君，我自己走到了橋邊。

“許了什麼願望？”

我將手中的花燈放入水中，轉瞬便被其他擁擠的花燈埋沒了。

“都怪你！我都沒來得及許願！”

我嬌嗔，不過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委屈。

他好笑地望著我，像是在安撫一個長不大的小孩兒。

變戲法似的從身後交給我一個花燈。

“看看，這是什麼？”

他的身後突然放了絢爛的像是星燦的東西，楚君告訴我，這叫火樹銀花。

綻放的銀花絢爛了我的眼眸。

隻是我的眼睛裏，不止有美麗的銀花，還有一臉興奮指著銀花讓我看的楚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