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菜一湯

第一章 四菜一湯

靳宸站在滿是黃葉的樹下，秋風瑟瑟，他聳聳肩裹緊了外套。

手上的煙灰落下，隨著最後一絲火光熄滅，短暫而脆弱的，猶如生命一般。

就在剛剛他接受了一場采訪，回憶起了讓他一直耿耿於懷的案子。

十年前的一月，人們還未從過年的喜慶中緩過來，靳宸便有幸參與到了刑警隊的新年第一個案件。

彼時他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新手，但他不敢表現出來，一直盡力的展現出自己沉穩的一麵。

現場在京區鄉下的一個小村子裏，隻有十幾戶人家卻熱鬧非凡。

他們趕到的時候，整個村子的人都圍在一起，看到那些人臉上青白一片的表情，靳宸已經提前給自己打了預防針，可沒想到，看到現場的時候，還是被嚇的沒兜住。

“嘔！”

靳宸幹嘔一聲，捂住了鼻子，手上的白色手套散發出的膠皮味道，要比這衝天的血腥味還好聞。

旁邊的兩個警察看著他發笑：“法醫還沒驗屍先吐了，還驗什麼屍啊！”

聽到他們這麼說，靳宸趕緊直起身子，不好意思的幹咳兩聲。

一邊，偉岸的身影走過，狠狠拍了拍說話的兩個警員。

“說什麼呢？你們兩個第一次進現場的時候還不如別人呢！要我細細跟人說道說道嗎？”

說話的，是現任刑警隊長袁碩，在警隊已經7年，比靳宸稍大一些。

他抱歉的笑了笑，指著身邊那兩個警察：“不好意思靳法醫，這兩隻猴子不懂事，你別介意。對了，我給你介紹一下，小五和發財，都是老隊員了！”

小五和發財趕緊打招呼，靳宸隻是淺笑：“沒事袁隊，叫我靳宸就行了！”

幾個人很有默契的將視線轉回到現場，靳宸皺眉，臉色變得異常嚴肅。

看到這樣的靳宸，三個人的臉色漸漸凝重。

走進被黃線圍起來的現場，滿地血淋淋的像極了一副潑墨畫，在畫的中間放著八個白色大瓷盤子，兩個人頭就在大瓷盤子的上方，一左一右，放在兩個不鏽鋼盆裏，周圍是已經凝固的血塊，而屍體就裝在那六個大瓷盤子裏。

現場一片嘩然，袁碩知道這件案子不同尋常，這已經不是故意殺人這麼簡單，簡直是滅絕人性了。

“凶手是想吃了他們嗎？”

眼前的儼然就是一整道人肉宴。

靳宸反複深呼吸，做好了一切準備才走到那兩個人頭邊上，在眾人驚呼聲中，靳宸毫不猶豫的抓起了其中一顆人頭。

然後又轉向另一顆人頭，兩顆頭頸部的傷痕基本一致，從他們臉部最後定格的表情來看，應該是處於一種極度懷疑的狀態下被殺害。

轉頭看向中間放著的盤子，靳宸皺眉，把人頭放下，然後命人將已經凝固的血塊運走進行DNA比對。

一係列的操作行雲流水，從一開始靳宸就在思考，這樣的現場恐怕百年難得一見，凶手需要多麼強大的心裏承受能力，才能夠在一夜之間，做出如此令人發指的事情？

他在學校的導師曾經說過，每一個現場的背後，都有一個膽識過人滿身智慧的凶手，雖然當時隻是在開玩笑的叮囑他們要利用現場揣測凶手心理，可現在想來，這句話不無道理。

在剩下的八個盤子裏，靳宸找到了不同於屍體現有形態的刀傷。

“兩名死者，一男一女，死亡時間為昨天晚上八點半到十一點半左右，屍體身上有多處刀傷，頭顱和身體被割開的部位都是死後造成的！”

小五和發財對望一眼，法醫的威嚴果真不是說說而已，袁碩瞪了他們一眼，示意他們趕緊認真工作，小五立即轉身尋找到正在給村民錄口供的警員，而發財則將視線轉移到了正在瑟瑟發抖，被警員安撫的死者兒子身上。

袁碩走到靳宸身邊，看著地上的‘血腥藝術’，幽幽說道：“看起來，似乎凶手跟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

靳宸不置可否，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這已經不能叫做屍體，隻能叫做‘屍菜’。

“人頭人血湯，薄切人脊肉，生人肉片，涼拌人骨，還有雜燴人內臟！”

袁碩聽他這麼一解釋，也有些忍不住反胃，那些魚頭湯、薄切牛肉、生魚片、醬大骨，估計這輩子他都不會再碰了！

“凶手把人做成了菜，至少也是宴客以上的級別了！”

靳宸說完，命人將這些全部帶回去，還不忘提醒他們，別破壞了菜的樣子。

經過身邊的時候，袁碩奇怪的看著那些骨頭：“那骨頭上紅黃一片的是什麼？”

靳宸微微歎氣：“孜然辣椒。”

袁碩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他說的輕描淡寫，可聽的人可沒那麼簡單，跟著他們走了兩步，突然停下腳步，看著人群中的人。

“如果是仇殺，會不會太大動幹戈，有些冒險了？”

靳宸沒覺得袁碩是在跟他說話，但依舊站在他身後靜靜聽著，被他獨特的思考方式所吸引。

袁碩搖了搖頭：“凶手像是在做一場藝術大秀，他特地把自己做出來的菜毫不忌諱的放在院子裏，就是準備好了供人欣賞的，他完全不怕別人看到，也不在意是否有人會發現他的身份。”

他猛地回頭，望著靳宸：“靳法醫，在手法上你有什麼見解嗎？”

靳宸突然被點名，冷不丁的一愣，隨後很快反應過來：“進一步的情況必須等到驗屍之後才能知道，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凶手很懂菜！”

關鍵是他的手法也配得上這些菜。

以專業的角度來看，剔骨削肉，薄片斷頸都不是簡單的活，普通人想做都做不好。

“看來我們的調查方向應該放在會做菜的人身上。”

靳宸想了想說道。

袁碩再次搖頭，這一次換成了喃喃自語：“恐怕不隻是會做菜那麼簡單，一般會做菜的也未必做得來，凶手應該是個老廚師了，而且還是能開門做生意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