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到劉家的時候，劉老太在煮她自己從山上挖的野菜。

金芽做飯從來不帶她的份，劉大全這兩天沒有上交家用，她沒錢買吃的。

想吃飯，隻能自力更生。

不過，比起自力更生，眼前看到的場麵差點讓劉老太心肌梗塞。

他兒子一把鼻涕一把淚蹲在牆根做木工。

手腕上還有一道結痂的傷口。

小賤人終於暴露本性，要對大貴下死手了？

沒看到作案過程，但劉老太敢斷言除了劉金芽沒人做得出這種遭天譴的事兒。

她心疼地上前，奪過兒子手裏的棍子。

劉大貴立馬搶了回來。

“滾開，別妨礙我幹活！半個時辰要到了，我得趕緊做完。”劉大貴這會兒全憑本能做事，眼神渙散，看起來神神叨叨。

半個時辰早就過了，隻是他酒沒全醒，對時間的感知有點問題。

劉老太腦子裏冒出來倆字：

中邪。

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斷了。

她一把搶走劉大貴手裏削木棍的小刀，緊緊抿住嘴唇，眉峰聚起，無端露出一股凶狠。

快步藏到院門後邊，劉老太握緊了手裏的刀。

她要跟劉金芽那個賤人拚命！

金芽全然不知道又有一個人破防。

沐浴在全村人的目光下，她終於走到劉家門口。

正準備邁腳，餘光瞥見門無風自動。

有人準備玩偷襲啊——

金芽挑眉。

不錯，有勇氣。

後腳剛邁進院子，身後便傳來一陣勁風。

金芽腳步往旁邊一晃，輕而易舉躲開身後捅過來的刀子。

回頭一看，果然是劉老太。

“嘖，阿奶，時至今日，我終於發現你有一個優點。”金芽嘴上開炮，一腳踢在劉老太小腿上，趁她吃痛手鬆時搶過刀子。

輕輕往身後一擲，小刀在空中劃過一道殘影，紮進劉大貴身側的土牆上，沒入過半。

眼見工具回歸，劉大貴拔下刀子，繼續趕工，對危險失去了反應能力。

劉老太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哭天搶地。

上天為什麼要派這個煞星過來？

金芽揉了揉耳朵，不再理會她，把魚放進木盆裏養起來，抬腳去後院。

四人組觀摩完剛剛的大戲，腸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今天會碰到個六親不認的女魔頭，他們打死也不會跟著劉大貴來饒和村。

為什麼他們沒有趁女魔頭不在趕緊跑？

為什麼要老老實實幹完活？

其中一個挑糞的越想越氣，給自己臉上狠狠來了一耳光。

逃跑都這麼窩囊！廢物！

扇完巴掌就後悔了。

疼是其次，主要是手上不小心沾上的農家肥轉移到了臉上。

身邊的難兄難弟立馬站遠，留他一個人在原地呆滯。

金芽難得看到有人犯蠢犯得這麼搞笑，終於露出點真切的笑容。

但是笑容馬上斂了回去。

巡視一圈，土翻得坑坑窪窪，隻動了表層的土，深一點的完全沒挨到。

施肥不均勻，有些地方多有些地方少。

她表情逐漸嚴肅。

排排站的四個人站直了身子，大氣不敢喘。

檢查完，金芽站到四人麵前。

“你們之前是幹什麼的？”

“沒幹什麼，就在街上晃一晃，偶爾看到可憐人，會幫點小忙。”最高的那人硬著頭皮開口。

金芽點點頭，來回轉悠。

“沒種過地？”

“沒有。”四人異口同聲。

“老實說，你們的勞動成果我非常不滿意。”金芽語氣低沉。奇特的發型加上凶惡的形象，嚇得幾人又開始發抖。

挨著高個兒的人壯著膽子解釋。

“女、女俠，我們也是第一次幹這種活兒，已經拚了老命去幹了，真不是偷懶！”他一口氣說完，閉上眼睛，臉皺成一團。

等了幾秒，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他小心睜開一條縫，瞧見女魔頭居然笑了。

“行了，今天在我麵前發酒瘋的事情過去了。你們回去吧。”她側身，讓開道路。

四人麵麵相覷。

不敢相信幸福來得這麼突然。

“還不走，想留下來吃飯？”金芽雙手環抱在胸前。

幾人遲疑著邁開腳步，見她真的沒有阻止，這才鬆了一口氣。

臉上沾屎的大兄弟走在最後，腳步越來越慢，最終頓住。

“我有個問題。”

他扭頭，回到金芽麵前，有些不服氣。

“你哪裏不滿意？”

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這麼認真幹活，居然被全盤否定，他接受不了。

基於一起受苦的微薄難友情，以及一點點好奇心，其他三人紛紛停下腳步。

金芽有些驚訝。

看來這幾個人比她想象的還有意思。

她指著其中一處最崎嶇的地，挑眉道：

“翻土深度沒有到二十公分，最多三厘米。耕得坑坑窪窪，底下沒有處理幹淨的雜草根還埋在土裏，好多地方的土都結著塊兒，沒有到鬆散的程度。”

翻土的兩人肩膀耷拉下來。

“至於施肥，東邊灑一點，西邊灑一點，不均勻，沒有澆透，這點兒程度隻能用屎和泥巴，根本沒辦法肥土。”

劈裏啪啦一通說完，四個人臉上都不太好看。

沒有認真做也便罷了，認真做出來的事情被人貶的一文不值，是個人都高興不起來。

金芽觀察他們的臉色，有些驚奇。

她想了想，隨意道：

“要是不服氣，明天再來。我爹姑且也算個莊稼把式，教你們翻個地不成問題。行了，走吧，沒有多餘的飯給你們吃。”

四人組精神恍惚地離開了。

金芽甩甩腦袋，“誒”了一聲。

腦子也沒進水，咋會邀請幾個不會再來的人呢？

劉老太早就歇了聲，跟賣力削棍子的二兒子挨在一塊兒。

金芽檢查完劉大貴的活兒。

要求削四根，他削了五根，但沒一根能用。

“抬起頭來。”金芽俯視著他。

劉大貴聽話抬起頭，臉上接到三個大耳刮子。

臉瞬間便腫得老高。

金芽揉了揉手腕：“沒用的東西！看在你超額完成的份上，隻扇你三個耳光。”

劉大貴不敢多說話，瑟縮到角落裏。

劉老太被刺激麻了，兩眼呆滯，一直在懷疑人生。

難得他們任打任罵，這麼乖巧。

金芽有些可惜。

明天早上，她又要收獲一個無能狂怒的二叔，真是傷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