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芽愣了一瞬。劉大全到底在想什麼呢?
她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身告辭。
“我先回去啦,我娘還在家裏等我。”
劉家大房斷糧的荒唐事兒早傳開了。
這丫頭自己吃了上頓沒下頓,辛辛苦苦抓魚,還惦記著給她送過來。
多好的孩子,怎麼偏生攤上劉老太太這樣的阿奶?
柳氏心疼極了,叫住金芽。
“等等!”拿出熟悉的油紙包,又轉身進廚房包了兩塊豆腐,一並塞到金芽懷裏。“我娘家送過來半抬豆腐,你帶點回去燉魚,鮮得很。”
金芽連連擺手。
魚是昨天的回禮,再拿一堆回去像什麼話?
柳氏態度堅決,推據幾番,金芽爭不過,隻好收下。
路上很安靜,隻有蟬在嘶叫。
村裏絕大多數人都在地裏幹活,沒下地的在家幹活,手裏大把事情要忙。
所以,隔老遠聽見劉老太罵街的時候,金芽若有所思。
這麼快就恢複往日的脾氣,看來神經很粗啊!
噪聲汙染不算什麼,當胎教那可太有問題了。
得給她找點事情做。
金芽琢磨著,加快腳步。
溫氏挺著肚子在院子裏打掃忙活,收拾灶台,劉老太跟在她身後罵街,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劉大全至今沒回來。
劉老太瞧見金芽手裏的東西,立馬轉移攻擊對象。她兩天沒好好吃東西,肚子裏燒的慌。
“給我!”她伸手去搶,嘴上不停。
金芽側身避過劉老太的手,亮出腰間的菜刀:
“阿奶,額頭要是裝不下你的臉,我可以幫你把後腦勺也空出來。”
劉老太氣炸了,指著金芽的鼻子罵:
“你個小賤人,吃劉家的,喝劉家的,昨天還——”
金芽抽出菜刀打斷她:“我最討厭別人用手指著我。”
對峙幾秒,劉老太敗下陣來,飛快縮回手指。
撂下一句狠話:“走著瞧!”
金芽不以為然,手腳麻利地給魚開膛破肚,刮魚鱗,處理內臟。
劉老在堂屋罵罵咧咧。
汪氏聽見動靜,躲在東屋不出來。
連婆婆都討不到好,她才沒那麼蠢,上去惹眼。
溫氏聞到生魚的腥味兒就想吐,做飯的活計隻能落到金芽身上。
原身隻會生火和煮粥,從沒做過有技術含量的菜。金芽更不用說,短暫的一生根本沒進過廚房。
她硬著頭皮燒開一鍋水,跟煮粥一樣,所有食材直接丟進去燉。
差不多半個時辰過去,掀開鍋蓋,濃香撲麵而來。
金芽很滿意。
聞著香,喝起來味道肯定也不錯。
熄火起鍋裝盆,她招呼溫氏回西屋。
“娘,吃飯!嘗嘗我的手藝!”
魚沒有煎,冷水衝魚湯,生薑放太多,魚腥味確實沒了,但湯裏一股刺激的辛辣味兒。
一口下肚,溫氏臉色變了幾變。好在豆腐軟嫩入味,勉強能入口。
金芽滿懷期待兩眼放光盯著她。
“好喝嗎?”
“第一次做成這樣很不錯。”溫氏斟酌著給出意見。
金芽半信半疑,跟著喝了一口,瞬間被自己的手藝驚豔到了!
她人生頭一次吃到這麼鮮嫩的魚肉和豆腐,湯底味道也濃厚。
跟前世基地的夥食比起來,簡直是絕世好湯!
“好香!”
劉金寶的大嗓門在外邊響起。
他去外邊玩兒了一上午,一回來就聞見久違的肉香。
鼻子聳動,很快便定位到香味兒的源頭。
賠錢貨和壞女人手邊一堆魚骨頭,碗裏也是空的,劉金寶嘴巴一扁,躺在地上撒潑打滾。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哇——壞女人和賠錢貨吃獨食!”
汪氏聞聲趕過來。
“大嫂,真不好意思,金寶年紀小,嘴饞,你不會跟小孩子計較吧?”她嘴上抱歉,眼睛卻暗戳戳往桌上瞟。
魚湯啊......大嫂還真好意思吃獨食!
汪氏心裏鄙夷溫氏,全然沒想自己跟劉大貴和劉老太幹了啥。
溫氏被吵得耳朵疼,臉色不太好。
金芽翻了個白眼。
“二嬸兒,不好意思就麻溜點把他抱出去,別光動嘴皮子不動手。”
汪氏表情僵了一下。
“哎呀,金寶這孩子勁兒大,鬧起來我抱不動他。”
聞言,劉金寶撲騰得更厲害了。
金芽蹲到他麵前,擠出笑臉,輕聲細語道:
“金寶,想吃魚還不容易?河裏到處都是魚,阿奶和你娘那麼疼你,肯定願意去幫你抓好多好多魚,讓你天天吃肉。”
自從目睹家裏的兩個權威被打得哭爹喊娘,劉金寶懵懂的腦子深深刻下一個意識——賠錢貨打人很痛。
金芽靠近時,他下意識止住哭鬧,怕再被揍。
但是賠錢貨的話很誘人。
天天有肉吃!他今天就要吃!
劉金寶眼珠子滴溜溜轉,飛快爬起身往外跑。
“阿奶!阿奶!我要吃魚——”
汪氏臉上笑容有些掛不住。
金芽這妮子不會是想利用她兒子吧?
劉金寶跟個小炮彈一樣衝進劉老太懷裏,撞得她倒退幾步。
“阿奶,你去抓魚,我要吃魚!”劉金寶扯著嗓子命令道。
劉老太連連應聲。
她很想回應寶貝孫子的要求,但是她年輕時候被淹過,怕水。
而且約好的人很快就要上門了,她得留在家等著。
“好金寶,乖孫,你等會兒,等大伯回來了我讓他給你抓魚去。”
“我不!現在就去抓!我中午就要吃!”劉金寶使勁兒折騰。
他腦子裏沒有等待和體諒的概念,想要的東西當下立馬就要得到。
被鬧得沒辦法,劉老太隻能帶著二兒媳汪氏去河邊。
晌午時分的太陽炙烤著大地,汪氏背朝天在河裏摸了快半個時辰,連個屁都沒撈著。
汗珠從她額頭大顆大顆落下。
自從生了劉金寶,她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罪?
劉老太在河邊上的柳樹下坐著乘涼,一邊搖著蒲扇一邊瞎指揮。
時不時還有村裏人路過,對著她倆指指點點。
汪氏實在是累得不行。
直起腰時眼前發黑,被水流衝刷的雙腿站立不穩,直接栽進河裏。
站立時隻到大腿的河水,倒下去之後卻能淹死一個人。
冰冷的河水灌進口鼻,拚命掙紮浮上水麵,卻看見自己婆婆還在柳樹下穩穩當當坐著,滿臉嫌棄。
汪氏心涼了半截。
她也不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