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劉老太用圍巾牢牢裹住腦袋和臉，半句話不多說，一到家就鑽回屋。

金芽靠在門邊上，有些納悶。

戰鬥金剛轉性了？居然沒來找她算賬。

劉大全顯然氣極，整張臉和後槽牙都繃得死緊。

他徑直來到金芽麵前，赤紅著眼高高揚起手。

金芽不閃不躲。

自己老娘受到如此羞辱，要是沒點反應，劉大全就不是劉大全了。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起，金芽的嘴角被抽出了血跡。

她臉被打偏到一邊，高高腫起來。

溫氏衝上來，一把推開還想繼續的劉大全。哭喊道：“你住手！是我沒有攔住金芽，你要打就衝我來！”

劉大全不可置信看向溫氏，雙手緊緊握拳，滿心的憤怒和憋屈無處發泄，卻又不能對著懷孕的妻子發泄。

他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終於鬆開了握著的手，一口氣也隨之卸下來。

深深看了汪氏一眼，他轉身離開。

至於去哪兒，他也不知道。

金芽摸了摸刺痛的臉頰，笑著對劉大全的背影說了一句：“爹，你果然是劉家人。”

劉大全腳步一滯，並未回頭。

溫氏臉色也不好看。

丈夫離開前失望的眼神刺進了她心裏。

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痕，她去屋裏翻找以前張大夫給金芽的藥膏。

金芽察覺到身後的視線，轉身跟汪氏對上眼，便瞧見了對方眼底高高在上的憐憫。

憐憫什麼？

自己要被親爹舍棄了？

金芽衝汪氏露出個森然的笑意。

將對方嚇得收回視線匆忙回屋，她瞬間收起表情。

溫氏已經整理好表情，給金芽的臉擦藥。

“從小到大你爹沒動過你一根手指頭，今天隻是氣狠了。你爹他不是壞人，他隻是對家人了解太少，不明白你到底承受過什麼。”她歎息一聲，“這個家，已經沒有咱娘倆的容身之處了......”

金芽感受著對方指尖揉勻冰涼的藥膏，臉不疼，頭疼。

對付劉老太和劉大貴一家子，隻需要簡單粗暴動拳頭便能解決絕大多數問題。

但對溫氏和劉大全這對夫妻，她不得不產生很多額外的情緒。

溫氏無疑對劉大全有感情，哪怕劉大全讓妻女受了很多年的委屈，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但劉大全是個孝子。

金芽實在理解不了他對這個家庭莫名其妙的責任感。

明明都被壓榨欺負成這樣了，為什麼還堅守自己那經不起推敲的原則呢？

她想讓溫氏幸福。

這是原身的心願，也是她一個末世孤兒的心願。

金芽認真問道：“娘，你現在幸福嗎？”

溫氏扯出一抹笑容，沒有正麵回答。

“生下你，我覺得很幸福。”

金芽鼻子一酸。

要是原身能聽到這句話就好了。

隔天上午，金芽才得知發生了什麼事兒。

劉老太被王老頭拖回清湖村的路上，被一堆饒和村的熱心村民圍觀指點，順便講了講劉家最近的精彩大戲。

王老頭其實出門就有些反悔了，知道劉老太性格的不堪後，更是後悔。

但是轉念一想，錢都花了，聘書也給了，把人送回去多虧！

硬是把人帶回去了，又遭到家裏人的數落。

十五兩銀子買個惹是生非的老太婆，他是腦子被驢給踢了不成？

幾個氣不過的侄子要把人給送回去，拉扯間，劉老太醒了，一掙紮，頭巾掉了。

半個光禿禿的腦袋暴露在王家眾人眼皮底下。

王老頭心一梗，差點當場撅過去。

必須得退貨！

劉大全拿著錢和聘書找來時，一堆人浩浩蕩蕩壓著劉老太往饒和村趕。

汪氏的爹娘也在其中，表情很是尷尬。

好在王老頭覺得自己被拿刀威脅說出來丟人，收了錢，沒多糾纏便跟趕瘟神似的把人放了。

金芽提著水桶跟村口大媽吃完瓜，樂不可支地道別。

不能用異能種菜，那就靠技術種！

後院的菜地荒廢著太可惜了，她見不得能種的地荒廢掉。

在末世，一塊兒幹淨的土壤值得幾大勢力爭搶。

簡直是暴殄天物！

河上遊水比較幹淨，往來的人也少。她往村尾走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才找到一處合適的地方。

水深不過膝蓋，清澈見底。

適合摸魚。

脫掉破破爛爛的草鞋，光腳下水，冰冷的觸感貼在腿上，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一尾小臂長的大魚優哉遊哉在不遠處遊過。

金芽靜止不動，斂住呼吸，利用精神力在水中形成包圍圈。

魚在包圍圈裏團團轉，並未感知到身邊這個樁子的危險性。

她額角冒出細汗。

這具身體還不適應精細化使用精神力，沒過幾分鐘就開始頭痛。

繼續縮小圈子，耐心等待魚遊到合適的位置。

麵對麵距離不過三十公分時，金芽眼神一凝，手從左往右使勁兒一拍，十來斤的魚瞬間被拍到了岸邊上，暈了。

她回到岸上，隨手扯下幾根蘆葦穿過魚嘴。

沒有變異動物的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想當年為了渡河尋找物資，她差點被長著兩排大鋼牙的魚啃掉兩條腿。

對比產生幸福，金芽咧著嘴，接連拍了四五條魚上岸。

今天應該能吃個半飽。

幻想著魚湯的味道，金芽足足抓了十幾條魚。

末世尋找物資講究的是能囤則囤，眼下是食物的物種可能過幾天就基因突變了。

扯蘆葦搓繩的空檔，她後知後覺想起來沒有必要囤，養起來又不能一直盯著，劉老太和汪氏保不準偷偷給宰了。

不行。

她眉毛耷拉下來，掂量重量，把幾條稍微小點的扔回河裏。

“便宜你們了。”她眼神追隨著受驚的魚移動。

直到遊得沒影兒了，才收回目光。

放在末世，這條河兩天就看不到生機了。

沒關係，再過多久，魚都不會變異。金芽在心裏默默安慰自己。

左手提著魚，右手拎水桶，金芽繞路去了趟張大夫家。

受了他們夫妻倆那麼多恩惠，眼下隻能送條魚聊表謝意。

張大夫出門看診去了，隻有柳氏在家。

“柳姨，我剛下河抓的魚，還活著呐，這條給你！”

金芽個子隻到柳氏腰間，高高舉起胡亂撲騰的魚，還要提防被魚尾巴打臉，腦袋使勁兒後仰。

柳氏看得好笑又心疼，收下一條便不肯再拿。

“金芽好厲害，謝謝你記掛我。但是你一個人去河邊不安全，我和你爹娘都會擔心的，下次別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好嗎？”

除了溫氏之外，金芽兩輩子沒聽過別人這麼關心自己，心裏酸酸漲漲的。

她腳尖不自覺在地上亂劃，垂下腦袋。

“我爹才不會。”

柳氏有些意外：“可是昨晚他來我家買了治皮肉傷的膏藥，說是給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