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雲霄身形一僵，頭壓得更低。

“回王爺，西疆那邊傳回的消息，未曾發現將軍的......屍骨。”

空氣瞬間凝固。

良久。

“你們說，她是不是已經平平安安地躲過了那場殺戮，正在哪個小山村耕田種地？也許失憶了，也許殘疾了，也許隻是厭倦了廝殺......”

“找不到屍骨，就代表她還活著，對不對？”

蕭洛雲嗓音嘶啞顫抖，喃喃自語，仿佛在從這一句句話中汲取力量和希望。

一滴淚卻從眼角悄然滑落。

室內落針可聞。

雲霄心中感慨。

自從那位在戰場上失蹤，王爺便發了瘋一樣尋找。

隻希望她真如王爺所期盼那樣還活著。

否則，王爺這一腔深情又向何人托付？

“加派人手，擴大搜索範圍。”

蕭洛雲隻給了自己片刻軟弱的時間，便恢複了淡漠清冷。

“長公主那頭也不能鬆懈。另外——”

他的眼角染上一抹凜冽：“隔壁那個，密切注意她的一言一行，隨時隨地向我彙報！”

他從未曾打算要娶一個不相幹的女人。

之所以做出那番形容，不過是想把薑千葉拘在身邊，搞清楚一件事——

為什麼一個鄉野來的村姑，竟然也會破雲手！

那分明是姐姐的獨門絕技！

還有，她笑的時候好像姐姐啊！

她究竟是誰？

和姐姐有什麼關係？

接近他又意欲何為？

......

同姐姐有關的任何事情，在他眼中都重逾千斤。

隻有把人放在身邊，才更容易戳穿她的真麵目！

“是。”

雲霄領命離去。

蕭洛雲在桌前坐下，從衣袖裏掏出半塊烏黑的物體，對著燭光細細觀察。

物體沉重冰涼，應該是玄鐵打製，上麵雕刻著半片古怪的花紋，可惜不夠完整，推測不出來是什麼用途。

今夜他實在想念姐姐想的厲害，便去了姐姐生平最喜歡策馬奔騰的西山梅林。

哪知，卻見到有人在林中鬼鬼祟祟。

此物，就是從那人手中所獲。

值得偷埋又偷挖的東西，想必很要緊。

蕭洛雲取來匣子鎖了進去。

另一處廂房。

薑千葉噴出一口鮮血，看著染紅的帕子，麵色黑的能磨墨。

上輩子，作為大夏國赫赫有名的女將軍，她手下養了一隻神出鬼沒的軍隊。

其中人字輩和地字輩隨她戰死沙場，唯有天字輩因外出做任務而幸免於難。

今夜，她去梅林就是為了取出令牌召集天字輩舊部，沒想到竟被打傷，還丟了半塊令牌。

這算不算倒黴喝涼水都會塞牙縫？

手頭既沒有銀針也沒有藥材，這點傷隻能挺著了。

突然！

薑千葉目光猛地射向窗外。

隔著厚厚的帷幔，她都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藏在暗處，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無法判斷這是太後還是蕭洛雲派來的人。

但肯定的是，她被監視了！

嗬！

有意思！

雲王......

是真的傻嗎？

薑千葉“噗”吹滅蠟燭，倒頭睡下。

清晨。

“美人妹妹，快起床，咱們去試婚服！”

哐！

門被人從外麵大力推開，蕭洛雲歡天喜地跑進來。

“母後送了好多好東西，每一個都閃閃發光，你喜歡什麼？通通送給你！”

薑千葉看一眼灰蒙蒙的天，好想一巴掌拍死他。

她胸口疼得厲害，又嚴重缺覺，心情格外惡劣。

隻當聽不到，翻了個身繼續睡。

“母後說早睡早起身體好，你就別偷懶了！”

蕭洛雲眼底陡然掠過一抹冷芒。

他竟然在空氣中聞到了一股血腥氣！

莫非......

他假意要拉薑千葉起床，手指卻向她的命門扣去！

將觸未觸之際。

那嫩白的手指忽地反纏上來。

緊接著，是薑千葉略帶哭腔的細軟嗓音。

“雲王，我肚子好痛啊！”

她的身體緊緊包裹在被子裏，露出的那張小臉慘白，秀眉緊蹙，眼角漉濕，看著當真是嬌弱可憐。

蕭洛雲心中一動。

難道......是他多心了？

“母後說肚子痛就是生病了，生病了就該看禦醫。我這就叫他們去請江伯伯來......”

話還沒說完，扯著他的那隻小手就拽了拽。

“沒事，給我喝碗紅糖水就好。”

“那可不行！”

蕭洛雲一本正經：“你要是不養好病，怎麼給我當媳婦做羞羞的事？”

薑千葉一口老血險些沒吐出來。

沒完沒了了是吧？

能不能別總揪著這句話不放？

她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麵上卻是含羞帶怯，聲如蚊蠅。

“不用看禦醫，我......我隻是來葵水了......”

嗯？

葵水......

蕭洛雲瞬間反應過來，心中惱怒不已。

這個女人好不知羞！

這種話也能當著男子的麵說嗎？

“......美人妹妹喜歡喝哪種糖水？玫瑰？桂花？還是荔枝味？”

薑千葉可憐巴巴：“多放點玫瑰好不好？”

“好，美人妹妹你等著，我讓丫頭送過來。”

蕭洛雲起身離開。

薑千葉直到他背影消失，才脫力般躺回去。

呼！

總算是打發走了！

半個時辰後。

她款款而出，麵色也紅潤不少。

蕭洛雲正在院子裏和一群小廝放風箏，見到她立刻把線塞進雲霄手中，笑嘻嘻跑過來。

“美人妹妹，你好點了嗎？咱們去試婚服吧！然後讓母後選個黃道吉日拜堂成親。”

薑千葉咬了咬紅唇，細眉微擰。

“可是......我連和離書都沒拿到......”

她對嫁雲王霧王什麼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隻想恢複自由身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沒有和離書？多大點事兒！”

蕭洛雲一把牽住她的手，興衝衝往外跑：“走，我陪你一起去沈家！沈簷要是膽敢不給你寫和離書，我就把他的腦袋切下來當夜壺！”

剛跑了幾步，迎麵遇到雲霄。

“王爺，太後請你去宮裏一趟。”

蕭洛雲繞開他：“告訴母後，就說我現在沒空，我要跟媳婦兒去拿和離書。”

雲霄急忙跟上：“太後說她得了個很稀奇的物件，王爺要是不去，她就賞給別人了。”

“真的？”

蕭洛雲猶豫片刻，到底還是鬆開薑千葉的手。

“美人妹妹對不起，我就不陪你了，等我從母後那兒拿來好東西分你一半。”

薑千葉本來就嫌棄他礙事，笑得再虛情假意不過，“多謝雲王。”

蕭洛雲派了幾個人陪她，才和雲霄一起出府。

“何事？”

他立於繁華朵朵的紫薇花樹下，溫潤如玉，又涼薄無情。

雲霄遞上來一隻竹筒：“王爺，西疆又傳回消息了。”

“拿來！”

蕭洛雲近乎於急切的打開，一目十行。

半晌。

淒然一笑：“沒有，還是沒有......”

“雲霄，我好想......親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