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撚了撚賬本的一角,然後將其遞出。
“有勞雪兒姑娘了。”
賬本到雪兒手中時,徐盛不甘心地多看了幾眼,結果不經意間對上蕭麟的目光時,他心虛地岔開視線,不敢再對視。
他的小舉動全被蕭麟給看了去。
嗬。
小樣。
蕭麟眯著眼掃視了他一眼,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譏笑。
盜竊官銀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像徐盛說得這般輕描淡寫。
倘若是一次也罷。
次次如此,很難不讓人懷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比如......監守自盜!
畢竟這“山高皇帝遠,天高任鳥飛”,除非是外邦大軍壓境,否則他能在這當一輩子的土皇帝,逍遙自在,快過活神仙。
蕭麟思考的時候,雪兒和聶雲等人一起核對著官銀的數目。
半日下來,清點得差不多了。
這裏一共有三批官銀,從上麵的鑄造號可推測,都是近三年丟失的官銀。
三批官銀所剩的數目大徑不同,三年前的隻剩一小部分,兩年錢的還有小半部分,而去年的,幾乎是完整的一批,清點出來的數目和賬本上報的數目大差不差。
蕭麟聽完了雪兒的彙報。
答案已經很清晰明了,所有的證據皆指向周通,他是盜竊官銀的幕後之人。
......嗎?
他眉頭微皺,表情變得嚴峻了起來。
不對,事情顯然沒那麼簡單。
徐盛方才也說了,官銀失盜並非一日兩日,他不過半日的功夫就破了陳年老案,還是這般直白的線索指向案件。
就像是......有人安排,讓他發現一樣。
屋內陷入安靜,雪兒和聶雲都在等著蕭麟發話,唯有徐盛有些坐不住了,連忙打著圓場。
“秦王殿下,既然這官銀失竊的案件結果已經出來了,周通那賊人也已經繩之以法了,餘下的,便由下官來善後吧。”
徐盛說完,對自己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
幾人相互對視了眼,正準備上前時,卻被蕭麟給叫住了。
“慢著。”
徐盛心“咯噔”了一下,臉上掛著笑問道。
“不知秦王殿下,還有何顧慮。”
蕭麟眼眸微闔,漫不經心道:“太守,當真一點不知?”
官銀並非是尋常之物,不管是箱內運輸還是人肉攜帶,進出城門都會受到守衛的檢查,一查便知。
而周通多次運輸如此大額度的官銀不僅沒被發現,斂收之財還能堆積如山,這背後的原因可想而知。
若是沒有裏應外合,給他行方便之舉,又怎麼可能做到掩人耳目。
放觀整個臨州城,能做到此舉的,除了徐盛,想來是沒別人了。
“秦王殿下,您說的,是什麼?”
徐盛笑笑,儼然是在裝聾賣啞。
蕭麟懶得和他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說道:“本王懷疑,你與周通盜竊官銀案有關!”
徐盛一聽,“撲通”地跪了下來,嘴上大喊冤枉。
“秦王殿下,我與那賊人絕無半點瓜葛,還請秦王殿下明鑒!”徐盛說著,忙著磕頭,“我徐盛可對天發誓,下官口中若是有半句虛言,定不得好死。”
嘭嘭嘭。
幾個響頭下去,徐盛的額頭上冒著紅,絲絲的血跡溢了出來。
可見,力度之大。
但蕭麟不會因為這半點苦肉計就相信了他的片麵之詞,畢竟為了苟命發個毒誓,磕個頭,這不是很正常嗎?
如果下一秒要死,磕頭能保一條命話,即便麵前是個石頭,也有人能把它給磕破。
“如此三言兩語,你叫本王如何信你?”
徐盛頓了頓,跪在地上不起。
“秦王殿下若是不相,可派人去下官的家搜。”徐盛道:“下官一心為國為民,絕不敢有半點僭越的念頭。”
“好,那本王便依了你。”
蕭麟站起身。
“起來,帶路!”
“是。”
徐盛站起來時,腳步還有幾分飄虛,但他穩住了步伐,小碎步的在前麵帶路。
去太守府的路不長,不過是兩條街的距離。
周通被斬首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大街小巷,如今百姓瞧見蕭麟,一個個都忙著感謝。
“秦王殿下,您真是個好人,這是我們自家種的土豆,還請您收下。”
“秦王殿下!”
“秦王殿下......”
聶雲帶人把蕭麟和雪兒圍在中間。
“各位的好意殿下心領了,還請各位請回吧。”
他扯著嗓子吼著,但百姓沒理會他,一個勁的往裏擠。
雪兒看見這一幕,眼眶微紅了起來。
“你哭什麼?”蕭麟低頭時,瞧見了身旁的小百兔,心一下就軟了。
雪兒吸著鼻子道:“雪兒為殿下高興。”
“恩?”
“隻是覺得,殿下能清醒過來真的是太好了。”
不會被人欺負。
她也不會了。
蕭麟輕笑了一聲,攬住了她的細腰。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福氣還在後頭呢,你現在哭,是不是有些早了?”
“殿下說得是。”
雪兒抽搭了兩聲,正想擦去眼淚時,身旁人更是快她一步,拿著手帕輕輕拂過她的眼尾。
力道很輕,帶著一絲溫柔。
“殿,殿下......”雪兒怔了怔,有些沒反應過來。
殿下這是幫自己擦眼淚?
蕭麟隻是道:“手臟,帕子不臟,不然眼睛要癢了。”
雪兒紅著臉,嬌嬌應聲著。
但她覺得,殿下說的話也不盡然對。
因為殿下方才碰過的地方,這會正酥蘇麻麻的,惹得她心癢癢。
......
太守府。
蕭麟站在門口處,打量著府邸四周。
看上去平平無奇,不過是牌匾上的三個字蒼勁有力,讓這樸素的府邸多了分莊肅。
“聶統領,搜仔細了。”
“是!”聶雲朝身後的兄弟揮了揮手,“你們幾個那邊,你們幾個隨我來!”
他們幾人先進去,而蕭麟和雪兒慢慢地走在後麵,像是來賞景的公子小姐般。
至於徐盛,倒像是個滑稽的小醜,頂著腦門上的傷,一臉諂媚的迎著蕭麟等人進入了府邸。
與外麵的樸素一樣,府邸裏麵也不過是些平平無奇的景觀。
甚至還不如些周通家裏的裝潢好。
一圈下來,蕭麟確實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就像徐盛冠冕堂皇說的一樣:“為國為民,不敢多有僭越。”
唯一讓蕭麟有些在意的,就是些烙印在地上的痕跡,連同石板都有幾分腐蝕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