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七的家門口已經圍了一群人,原本寂靜的夜晚,熱鬧的跟清晨的菜市場一般。
候張氏屬實二皮臉,人越多她反倒是越興奮,變本加厲的撒潑打滾。
各種臟話連綿不絕,如同大清早傾倒在田野中的糞便一般惡臭,讓人難以想象如此惡毒的話語,怎麼能從一個婦人的嘴裏說出來。
王雨也算是開了眼,萬萬沒想到古代人吵架的威力竟然恐怖如斯,後世跟人吵架,最多也就是“幹嘛”“弄你丫的”什麼的,但候張氏罵人詞彙之豐富,感覺都能出一本論文了。
不過王雨可不是來她罵人的,見鬧得這麼厲害,候七也不肯出麵,王雨就意識到,自己對候七的判斷是正確的。
隻要拖過今晚子時,王雨就算違約,到時候哪怕王雨給他再多錢,候七都可以用違約為理由選擇不接受,隻要林幼娘。
王雨之所以冒著被山賊劫道的風險,也要連夜從縣城趕回來,就是要防著候七這一手。
“水生,去弄些柴禾來。”王雨吩咐道。
等水生把柴禾弄來,王雨示意他把柴禾堆在候七家門口。
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候張氏看到這一幕,頓感不妙,連滾帶爬的撲到門口,道:“王雨,你要幹什麼!”
王雨從張滿穀手中接過一個火把,往前走了兩步,道:“候七,我再給你一盞茶的功夫,你若還不拿著欠條出來,老子就一把火燒了你房子。”
候張氏瞪圓了眼睛,驚恐的看著王雨:“王雨,你瘋了嗎?故意縱火,這是犯法的!”
王雨嗬嗬一笑,道:“刑不上大夫,聽過嗎?”
候張氏愕然:“什麼意思?”
王雨道:“我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童生,但按照咱大齊的律法,我也算是士大夫階層。我就算是犯了法,被帶去縣衙,也是好吃好喝的供著,最後給點罰款也就出來了。”
“但你侯家三代人的基業,都在這房子裏吧,我這把火一點,你侯家基業可就全毀啦。”
候張氏嚇得簌簌發抖,“王雨……你在胡說八道,我男人是裏正,也是官差。你你你……你燒了我家房子,衙門絕不可能放過你。”
王雨輕蔑說道:“裏正算個狗屁官差,連小吏都不是,準確說來,你男人就是衙門的夜壺,專幹臟活累活,一旦失去價值,就隻能被拋棄。”
“縣老爺可不會為了一個夜壺,跟我這個朝廷認證的童生過不去。”
候張氏失聲尖叫:“我不信,這都是你亂講的。”
王雨道:“你信不信關我屁事。”
“候七,時間到了,你不出來是吧,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說完,就作勢要扔火把。
“慢著!”
在院子裏觀察了半天的候七,見王雨真要放火燒房子,終究是忍不住,站了出來。
王雨冷笑:“你舍得露麵了?”
候七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咬牙切齒的說道:“王雨,你夠狠。”
王雨道:“我不想跟你多廢話,錢我帶來了,欠條拿來。”
候七說道:“先把錢拿出來我看看。”
王雨扔出去一錠銀子,正好落在候七腳邊。
候七撿起來觀察了一番,道:“你的銀子摻了鉛,我不要。”
水生頓時急眼:“候七,你要不要臉?雨哥兒的銀子都是實打實的足銀,咱們在縣城買東西的時候,那些商家可都是認的。”
候七翻了個白眼,道:“縣城的商家認,那是他們的事情。反正我不認!”
“你想還錢,拿銅子兒來。”
王雨對張滿穀使了個眼神,後者拿出五貫錢,照例扔到候七腳底下。
候七眼皮一陣狂跳。
剛才張滿穀拿錢的時候,他分明看到那個錢箱中,堆滿了銅錢。
少說上百貫!
王雨這家夥去搶劫縣衙銀庫了嗎?怎麼短短幾天時間,弄來這麼多錢!
“喂,錢給你了,欠條呢!”張滿穀見候七傻愣著不說話,大聲的催促道。
候七深吸一口氣,將銅錢撿起來,假模假式的搓了一下,道:“王雨,你敢拿假錢糊弄我!”
張滿穀勃然大怒,道:“候七,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這些錢都是真錢,沒有一枚銅子兒是假的。”
候七譏諷道:“張滿穀,你一個泥腿子懂個錘子的錢,你長這麼大,都沒有見過一貫以上的銅子兒吧。”
“老子可是常年跟銅錢打交道,是真是假,手指頭一撚就能分辨。”
“王雨,你的銀子摻了鉛,你的銅錢做的假。你欠我的錢,還不上的。”
“老老實實的把林幼娘給我送來,說不定我心情好,還能封你一個紅包。我保證,都是真錢。”
“否則我就去衙門告你私鑄假錢,到時候別說你隻是童生,就算是狀元,也得挨刀子!”
王雨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今天初八,天空中是上弦月,不過已經快要消失了。
按照月亮運行的規律,上弦月消失,意味著時間進入後半夜。
候七死活不認賬,就是想要把時間拖過子時。
“候七,你是不是以為,隻要拖過子時,我就拿你沒辦法了?”王雨低下頭,平視候七。
候七混不吝的說道:“你要不服,那就放火吧。”
“這個破屋子我也住膩歪了,一把火燒掉,我還能換個新家。”
“新家還能當成我跟林幼娘的新房,在新房裏麵玩你婆娘,想想都覺得美。”
王雨將火把交給張滿穀,深深的吸了口氣。
“確實想得美。”
話音未落,一拳砸在了候七的鼻梁骨上。
然後抓起一根又長又細的樹枝,對著候七就是一頓狂毆。
細長的樹枝看似沒什麼威力,但隻要使用得當,也能造成巨大的痛楚。
王雨不會忘記,小時候淘氣,媽媽從家裏的掃帚上掰下來一截樹枝,對自己進行了一番愛的教育。
樹枝留下來的紅印子,用了整整七天才消退。
而帶來的痛楚,王雨則記了二十多年都沒忘。
其實候七的體力遠比王雨好,但兩次挨揍,都是因為王雨搶先出手,導致自己錯失先機,找不到還手的機會。
候張氏見丈夫被打,一邊大聲命令家中的仆役幫忙,一邊衝過去想要救下自己丈夫。
張滿穀見狀,帶著田豐攔住了侯家的幾個仆役,至於候張氏,則交給水生去阻攔。
水生畢竟是個娃,打女人的心理負擔比張滿穀這種成年男性要小很多。
一時間,侯家門前亂作一團。
最後是村長田柱站出來,製止了這場混亂。
王雨扔掉樹枝,一腳踩在候七的胸口,雙眸如隼死死的盯著候七,道:“欠條呢?”
候七顫巍巍的從衣袖中取出一張欠條,王雨劈手奪過,確認無誤後,用火把把欠條燒成灰燼。
“這些錢,除了還你的,剩下的就當是你的湯藥費了。”
“以後,別再打我老婆注意,若是讓我知道你賊心不死,我不會殺你,但我可以讓你終生殘疾。”
候七驚恐的看著王雨,他怎麼也想不到,幾天前還對自己唯唯諾諾的家夥,會變得這般恐怖可憎。
王雨轉過身,大手一揮:“鄉親們,熱鬧結束,各回各家吧。”
“明天早上村口集合,我給大家發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