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吃飯都隻有跪著

我媽的口頭禪是：“我來是為了幫你在婆家樹立威信，如果我三年不來，你死妮子這麼笨這麼懶，趙誌父子一天至少打你三頓，你吃飯都隻有跪著！”

我媽總是罵我笨罵我懶，我笨，我承認，因為和高中生大學生相比，我真的很笨，很多知識都不懂。

但我不承認我懶，從小到大，我都是積極主動地做事。

因為我明白，那些該我幹的活，沒有人會幫我，隻有我自己幹。

我唯一表現懶的時候，是每個月來大姨媽的第二天，腰酸背疼，渾身無力，大姨媽的量又大，血崩一樣。

這一天我特別想躺下睡覺，但是不可能。

我早上拖延了一會兒，沒有及時起來做飯，我媽都能罵得我狗血淋頭的。

這大概就是我懶的證據。

我媽來我家，從來不會幫忙做飯。

她說，她在我弟弟家天天做飯，做煩了，來我家就是想休息一下。

小殊見我沒回複，也不高興。

她又在微信上發語音：“你是不是打麻將去了？你答應回來給我做好吃的，為什麼說話不算話？別打了，快回來煮飯，我要餓死了！”

後麵幾句，她的聲音很大，發怒一般。

等了片刻，見我還是沒有回複，她憤怒地放下手機說：“這是什麼媽，討厭死了！”

我的心有點冷。

以前小殊很乖，沒事就黏著我，不停叫媽，跟我聊學校裏的事。

她也很勤快，總是跟我一起進廚房，幫忙做飯、洗菜。

但這一年時間，她變了很多。

變得懶散，吊兒郎當。

小殊整天捧著手機玩，叫她幫忙端飯，她不耐煩地說：“哎呀，你自己端嘛！”

考試沒有考好，她衝我發脾氣：“我忙得不行，你還叫我幫你做這樣那樣，我考這麼點分，你高興了？”

-

我能高興嗎？

她沒有考好，怎麼就成了我的錯？

但我沒有罵女兒。

因為小殊的老師說，她這個年齡是進入青春期了，敏/感、多疑、煩躁、叛逆，讓我對她耐心點。

老師說，我如果對女兒很嚴厲，可能適得其反，她會更加叛逆。

我一向相信老師，所以我忍耐著，不打不罵，隻好好勸說她。

我不打小殊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我小時候被我爸媽打得太狠了。

我覺得我太苦了，不希望女兒也跟我受同樣的苦。

所以我再生氣都舍不得打罵她，總是苦口婆心地跟她講道理。

但我沒想到她越來越過分，衝我發脾氣，現在還說我這個媽討厭死了。

我疼在心尖的女兒，為什麼對我如此大不敬？

可我現在說什麼，她也聽不見。

客廳的三個大人，沒有一個人責備她。

我沒指望我媽和公公出聲。

但趙誌應該告訴女兒，我沒有打麻將，我之所以還沒有回來，可能是有什麼事。

我不想讓女兒以為，我真的是一個為了打麻將，連她的生日都忘了的不負責任的媽。

他們集體沉默，讓我非常寒心。

我為這個家付出了那麼多，到底得到了什麼？

我媽突然起身說：“我回去了。”

小殊上前拉住她：“外婆，您再等等嘛，我媽說不定馬上就回來了。”

我媽說：“我不等了。”

公公假意挽留：“親家母，吃了飯再走嘛，你還沒有給小殊過生日呢。”

我媽火大地衝著他吼：“小孩子過什麼生日？她媽不回來，你們這家人都要餓死了，還過生日！”

她怒氣衝衝走了。

趙誌抬頭看了我媽的背影一眼，一言不發。

他一直不喜歡我娘家人。

他表麵上會應付著叫一聲媽，但不會像別人的女婿對丈母娘那樣熱情。

我看著我媽出了門，想起我的屍體還在路邊的溝裏。

如果我媽看見了，會不會嚇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