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又青!”宋玉澤難以置信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蘇又青負手而立,“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反倒是宋將軍怎麼年紀輕輕就耳背?”
“你......”
宋玉澤被她氣得臉色黑如鍋底,剛要訓斥她當眾頂撞夫君不守規矩不講婦德,邊上的柳依依身子一歪就倒了過來。
“依依!”宋玉澤連忙伸手把人扶住,緊張地關切道:“你怎麼了?是不是腹中孩兒又在折騰你?”
柳依依小臉慘白,可憐兮兮道:“表哥......我肚子好痛......”
“別怕,表哥在這呢。”宋玉澤說著,當即便朝蘇又青道:“你不是會醫術嗎?快給依依看看,她腹中孩子若有個好歹,你的良心怎麼過得去?”
蘇又青一句“我的良心不喂狗”還沒說出口。
周遭眾人已經火冒三丈地罵上了:
“當街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她肚子裏的孩子八成也不是什麼亡夫的。”
“這小賤人大著肚子上門挑釁正室,一副勾欄做派。”
“這男子竟然還讓正室給小賤人看病,真是豬狗不如!”
在場圍觀的行人們又不瞎,大肚子的這人說跪又不跪,挑起了眾人的怒火,自己卻偷偷撤了,站到人群外看熱鬧。
還有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年輕男子,嘴上說著什麼表哥表妹,卻當眾跟小賤人又摟又抱,相好的還知道避著人呢。
他們倒好,直接到大街上丟人現眼了。
真不是個東西!
大娘大媳婦們想到了家裏跟寡婦相好、在外頭偷腥的那口子,方才還被小賤人騙了去,幫著她罵正室,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紛紛抄起爛菜葉子和臭雞蛋就往宋玉澤和柳依依身上砸。
還邊砸邊罵奸夫娼婦。
宋玉澤一下子都被罵懵了,“什麼奸夫娼婦?你們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我跟表妹......”
他這話還沒說完,飛來一個臭雞蛋,正中砸在他腦門上......
後麵的話頓時戛然而止。
柳依依慌亂地往他懷裏躲。
她還沒弄明白這才一轉眼的功夫,方才還在幫她罵蘇又青的眾人,怎麼就反過來指責自己了。
臭雞蛋在兩人身上一個個炸開,爛菜葉子也掛了滿頭。
宋玉澤和柳依依瞬間滿身狼藉,臭得招來了一大堆蒼蠅,圍著他們嗡嗡嗡。
“姐姐小心,可別被這些臟東西沾上,實在晦氣!”
春雨生怕蘇又青被殃及,捏住鼻子護著她往逢春堂退去。
蘇又青站在台階上,隔岸觀火。
裝哭賣慘這招固然好用,柳依依也把這個本事運用得爐火純青。
但是騙來的東西總歸不長久,一旦被揭穿,就會被反噬。
柳依依不是喜歡哭嗎?
那今天就在這哭個夠!
“蘇又青......”
宋玉澤還想讓蘇又青替他說話,幫著解圍,話還沒說出口被眾人圍著砸罵不休。
“別砸了!別砸了!”柳依依哭著喊道:“我表哥是當朝正四品宣威將軍,你們這是公然群毆朝廷命官、要殺頭的——”
宋玉澤臉色大變,直接抬手捂住了柳依依的嘴,拉著她往馬車那邊退去。
“表哥......嗚嗚......你怎麼......”
柳依依被捂住嘴,還在含糊不清地問宋玉澤為什麼不讓她把話說完。
嬌弱的表妹全然不知自己已經犯了眾怒,還把宋玉澤也帶溝裏了。
四品官放在地方,那確實是個大人物了。
可這裏是京城啊。
京城遍地都是官,一磚頭能砸死三。
圍觀的眾人十個裏頭有八個都是跟官員沾親帶故的,壓根沒被嚇到,還砸得越發起勁,罵得更難聽了。
春雨趁機撿起地上的小石頭跟著大家一起砸。
周遭喧鬧聲震天。
蘇又青安安靜靜的,在無形中剝開自己血淋淋的傷口,把這個人一點一點從自己的生命裏剜去。
她看著宋玉澤和柳依依的狼狽模樣,心道:
你宋玉澤不是喜歡護著柳依依嗎?
那你就一直護著她,跟她一起發爛發臭,聲名狼藉。
這邊鬧的動靜太大,負責巡邏的武將也被驚動了。
正巡邏的武將帶兵過來一看,就忍不住笑了,“還真是你啊,宋將軍?怎麼被人弄成了這幅模樣?”
來人也不等宋玉澤回答,就高聲道:“散了散了!你們這些刁民聚眾鬧事,竟然敢毆打當朝四品大員,小心吃牢飯!”
同行的一隊巡邏兵幫著驅散行人,護著宋玉澤和柳依依上了馬車。
“多謝、多謝陸將軍。”
宋玉澤當眾出了這麼大的醜,在同僚麵前也抬不起頭來。
陸見義陸將軍道:“客氣什麼?人有失足,馬有失蹄,誰還沒個倒黴的時候?瞧瞧宋將軍弄的這一身,趕緊回府洗洗去吧。”
宋玉澤看了不遠處的蘇又青一眼,重重地放下車簾,吩咐車夫:“回府。”
行人們都散去了,隻留下一地狼藉。
蘇又青剛吩咐春雨去給清道夫送些碎銀子,一回頭就看見陸見義打馬上前,笑著喊了聲,“宋夫人。”
蘇又青還沒出聲。
就聽見他問:“聽說你要跟宋玉澤和離,可是真的?”
陸見義是行伍出身,生得高大英俊,輪廓分明,因為成日操練巡邏嗮的膚色偏黑,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看著像三十出頭的。
人也有些糙,行事做派也莽。
旁人湊熱鬧看看戲,他上來就直接問。
蘇又青麵色如常道:“陸將軍方才都親眼看到了,這還能有假?”
陸見義笑容明朗道:“是真的那是再好不過,那陸某不藏著掖著,直接跟你開門見山地說了。”
蘇又青聽得莫名其妙,連忙道:“話不好隨便說,我勸陸將軍還是再斟酌斟酌。”
她久居京城,跟這位負責京城治防的陸將軍也打過幾次照麵,也就是個點頭之交,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陸見義今天這湊熱鬧的勁頭,實在有些過了。
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陸見義卻想也不想地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用再斟酌了。”
“蘇姑娘。”陸將軍改稱呼改得極快,隨後又道:“陸某今年二十有六,父母雙亡,家裏就我一個,你別嫌我是個孤寡命,我也不嫌棄你嫁過人。”
他說:“等你和離,我就上門求娶,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