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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正哭得難以自已的蘇又青愣住了。

片刻後,她才反應過來,用雙手接住臉頰。

“太久沒哭,都忘了我的眼淚跟血一樣值錢。”

蘇又青自小體弱,十一歲那年到醫仙穀求醫,機緣巧合拜入醫聖門下,成了醫聖的關門弟子。

她在醫仙穀的藥池裏泡著長大,師父師兄們不要錢一樣,給她喂各種珍稀藥物。

才養出她這麼一身珍稀血肉。

外間傳言說,醫仙穀有藥女,食其血肉可治頑疾、解百毒。

與之陰陽調和,可使人延年益壽。

蘇又青也是因為這個,才能在五年前走進臨淵王府,和秦奪做交易。

她的掌心很快就聚起了一灘水漬,雙手捧給秦奪,“喝了吧,別浪費。”

秦奪明顯有些嫌棄:“太苦了。”

蘇又青哭不動了,哽咽道:“良藥苦口,我的眼淚再苦,還能苦得過湯藥嗎?”

秦奪道:“比湯藥苦上百倍也不止。”

“胡說!怎麼可能有這麼苦?”

蘇又青剛想反駁,一對上他微涼的目光,又把後麵的話咽回去了。

隻能腹誹:這暴君忒不識貨。

秦奪不要,她就自己嘗了一下。

苦,是真苦啊。

她前世命苦就算了,連眼淚都比別人苦。

蘇又青把剩下的全撒了進藥池裏,鼻尖一酸,眼淚又自個兒下來了。

卻聽見秦奪又喊了一聲“蘇又青”。

他語調微揚,“再說一遍,你哭什麼?”

蘇又青揉了揉發紅的鼻尖,抽咽道:“我忽然想起來......宋家人現在住的宅子,也是我買的。”

她原本是想想個由頭敷衍一下秦奪,結果細想了一下,就發現自己忘了這麼值錢的一座宅子。

她剛說完這話就再度情緒失控,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跟宋玉澤提和離的時候沒發揮好,光想著及時止損,逃離那個虎狼窩,虧大發了。

秦奪覺得這不是事,“這有什麼好哭的?”

可他偏偏,又看不得蘇又青哭。

心口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揪著,莫名的難受。

他不假思索道:“我派暗衛殺光宋家人,幫你把那宅子弄回來,如何?”

“別!”蘇又青驚得從藥池裏站了起來。

身上僅著的衣衫早就濕透了,什麼都遮不住,她又趕緊坐下泡回藥水裏。

“怎麼,你舍不得?”

秦奪鳳眼半合,指尖勾住了她一縷發絲把玩著。

蘇又青道:“這哪是舍得舍不得的事?”

她恨不得長十張嘴來說清楚這事。

“我今日剛跟宋玉澤說和離,把所有東西都搬走了,動靜那麼大不出一夜就會傳的滿城皆知,若是此時宋府出事,全家橫死,那我不就是頭號嫌犯?”

秦奪不以為然道:“那又如何?”

王法律條從來隻約束無權無勢之人。

王子犯法,何曾與庶民同罪?

何況是掌管懸鏡司,奉旨監察百官,生殺予奪全憑心情的臨淵王。

蘇又青心說:確實沒人能拿你如何。

她跟這個未來暴君怎麼看待人命這事上,完全說不到一塊去。

而且她還想早點治好秦奪,早日跟這位瘋批暴君解除藥引供應關係,以後去過自由的生活。

殺掉所有宋家人肯定是行不通的。

蘇又青無奈道:“臨淵王殿下,您要是真想幫忙,能不能用點不殺人的法子。”

秦奪丟給她兩個字,“麻煩。”

蘇又青趕緊打消他這個念頭,“那我這點小事,還是不勞煩殿下了。宋家人欠了我的,我要自己討。”

秦奪笑了一下,“這麼有骨氣?”

蘇又青正色道:“骨氣自然是有的。”

更重要的,不能因為和宋玉澤和離背上命案啊。

她看這未來暴君,此時就已經瘋得不輕。

救治他這件事,迫在眉睫。

蘇又青趁機切入正題,“我不僅有骨氣,還略有幾分本事,我替殿下治治?”

秦奪抬手,指腹摩挲著她的眼角,“你還是趁早先給自己治治。”

蘇又青不解道“治什麼?”

她在離開宋府的時候就給自己把過脈了。

身康體健,這輩子隻要不再操勞,活到七老八十不成問題。

秦奪道:“你眼神本來就不好,現在還哭成了核桃。”

蘇又青的眼神得有多不好?

才能看上宋玉澤。

哭得眼睛腫成這幅德行,還要給他治病,怕不是想要他的命?

“我......”蘇又青還想再說什麼,就聽到殿外有人叩門。

“殿下,宮裏來人了。”

秦奪唇邊的笑意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你在這再待會兒。”

他說著,邁步走出藥池,伸手拿過架上的外衣隨意披著就朝殿外去。

這人一走,殿內的溫度漸漸恢複了正常。

風吹動藥池邊的白紗帳,模糊了他離去的背影。

蘇又青忽然有些頭暈。

她在重生的第一天,情緒大起大落,又被秦奪吸食了血。

已然累極。

在藥池裏泡著泡著,沒多久就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早。

秦奪被宮裏那位召去之後,一夜都沒回來。

蘇又青走出藥池,洗漱更衣之後,跟守在殿下的何公公打了個招呼,便去了逢春堂。

逢春堂是她費心經營了五年的醫館,分前堂後院。

前堂給人看診抓藥,後院有三進院子,可以住人。

大夫和藥童都在京城有落腳的地方,這院子剛好空著。

“夫人,您可回來了。”

春雨因為擔心她,早早地就在院門前守著等,一看到她就迎了上來。

小丫鬟還真怕被別人聽到似的,小聲問:“那位貴人......沒怎麼您吧?”

天下皆知,臨淵王凶狠暴戾,不把人命當回事。

京城的百姓們光是聽到這位的名字都會做噩夢,夫人卻月月都要去為他治病。

這跟時不時去鬼門關前轉悠有什麼區別?

“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蘇又青任由春雨拉著看了兩圈。

她握住了小姑娘的手,溫聲說:“以後別喊我夫人了。”

春雨恍然大悟道:“是了,您要跟宋府那位和離,以後我該改口喊您小姐、姑娘?還是蘇大夫?”

小姑娘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稱呼,頗有些苦惱。

蘇又青抬手點了點春雨的鼻尖,“喊姐姐。”

“啊?”春雨睜大了一雙杏眼,簡直受寵若驚,“姐姐?春雨是奴婢,怎能這般逾越......”

蘇又青說:“不逾越,你以後就是我妹妹。”

這小姑娘可是陪她到死的人啊。

這一世,她一定要待她比前世更好。

“姐姐......”

春雨都快激動哭了。

與此同時,停在不遠處的馬車走下來一個人,也朝這邊喊了聲“姐姐。”

蘇又青和春雨同時轉頭看去,就看到了懷有身孕的柳依依。

柳依依在婢女的攙扶下,緩緩朝這邊走來。

春雨看到她,瞬間炸毛,“哪個是你姐姐?你這個帶著野種進門上趕著給人做妾的賤蹄子,你自己沒姐姐嗎?非要上趕著喊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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