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所在的東屏村在這十裏八鄉算是大村子,才有個方便買東西的代銷點。
代銷點就相當於小型生活超市一般的存在。
大型超市,類比下來大約就是白馬鎮上的供銷社了。
白馬鎮供銷社的主任就是趙向東的父親。
這個年代光是在供銷社上班都是能仰著鼻孔看人的,更別說是供銷社主任了。
也難怪當年許玉蘭見到趙向東就走不動道,哪怕他結婚了都願意守著他當情人。
見識過新時代繁華的許晚秋隻覺得,區區供銷社算什麼?
無論是前世還是這一世。
她要翱翔的從來都不隻是井口那一小片天!
提著買好的東西往回走,剛到家門就瞧見外麵圍了一堆人。
女人尖銳的聲音從院子裏傳出——
“你這個臭不要臉的狐狸精!”
“也不看看你多大把年紀了還勾引漢子?”
“我打死你這個老不要臉的騷東西!”
許晚秋加快步子,撥開人群就看到周華翠被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拉扯著頭發廝打。
許玉蘭試圖幫她媽,但她穿裙子行動不便。
就算上去了,也被那彪悍婦人拽著披散的頭發甩到一邊去。
女人撒潑,許建國在一旁十分尷尬。
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隻能嘴上叫喊。
“別打了,這麼多人看著呢!像什麼樣子?”
許晚秋瞧著解氣,把手裏東西放下,就站在門口和其他人一起看熱鬧,也從記憶深處想起這段陳年往事。
“石排村的賀家媳婦怎麼上我們東屏村鬧事?咱就不管?”
“管什麼管啊,人有理呢!”
“周華翠跟馬秀春她男人勾勾搭搭,聽說還收了馬秀春男人的東西,你說這該不該打?”
院裏戰況愈演愈烈。
周華翠本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被壓著又打又罵,火氣也上來了。
她反手扯住馬秀春的頭發:
“你放屁!你哪兩隻狗眼睛看到我勾搭你男人了? ”
“我是跟你男人被抓奸在床了還是怎麼? ”
“自己拴不住男人就到處亂咬人!”
馬秀春啐她一口口水,仗著身量大,一個鷂子翻身把周華翠壓坐在地上。
舉起兩隻做粗活的手,左右開弓,啪啪作響!
“我讓你勾引男人!”
“我讓你嘴硬! ”
周華翠被扇得嗷嗷叫。
許玉蘭急了,衝上去拉扯馬秀春的手。
“瘋女人!你放開我媽!”
許玉蘭打小就被她媽驕縱,重活都沒做過,剛上去就被賀家媳婦隨便空出一隻手揪住,用力往地上一扔。
當場摔了個狗吃屎!
許玉蘭瞥見門口看戲的許晚秋,立馬叫嚷起來。
“晚秋姐!你跟賀遠崢處對象,你快過來幫忙拉拉他二嬸吧!我媽快要被她打死了!”
這話一喊,所有人都看人群裏的許晚秋。
就連抽巴掌抽得正起勁的馬秀春都停頓了。
周華翠瞅著機會鑽出來,一張臉火辣辣地疼,腫成豬頭,半點風韻猶存的影子都看不出來!
馬秀春也打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得意的笑。
“呸,我讓你仗著你那點姿色勾引男人!”
周華翠沒搭理她,眼珠子一轉,故意問許玉蘭:
“玉蘭丫頭,你剛才說晚秋跟賀遠崢處對象是怎麼一回事?”
說著,她又提高聲音,故意讓院裏院外的所有人都聽見。
“晚秋不是和鎮上供銷社主任的兒子在相親嗎!這話你可不能瞎說啊!”
老實的許建國不知所措,下意識看向閨女。
許晚秋唇角掛著冷笑,不急也不怒,滿臉平靜地注視往她身上潑臟水的許玉蘭。
這是昨晚上沒鬧出動靜,現在想著法子也要當著鄉親的麵抹黑她,再解救她媽。
許玉蘭被這沉靜的目光看得心慌,心想許晚秋怎麼還不跟她鬧?
昨天王栓那邊事沒做成,她本想放棄,這次再讓她抓住機會。
就算事沒成,這臟水她也要往許晚秋身上潑!
憑什麼她許晚秋就這麼好命,有個疼她的爹,還能嫁給英俊有錢的趙向東!?
“玉蘭妹妹,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對象,你這一張口倒是給我分配了。”
許晚秋信步閑庭,走到院裏坐下,似笑非笑:“你到底是鄉裏的廣播員,還是媒婆呢?”
這個年代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雖說是新社會,但鄉下思想落後。
年輕男女單獨走在一起,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許玉蘭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她一邊和男人偷摸處對象,一邊又去和有錢人家的兒子相親。
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前世被許玉蘭算計,如果遇到的不是賀遠崢,她的名聲當時就全毀了!
要不是趙向東他媽惦記她家酒窖,想結親從許家便宜收購酒水放到供銷社賣,賺裏麵的差價,又實在看不上家底窮困的許玉蘭當媳婦,許玉蘭的算盤沒準還真能打響。
趙向東他媽高小蓮貪財,找到她爸言語威脅,說賀遠崢當時雖然沒得逞,但孤男寡女到底處了半夜,傳言已經不好了,日後找不到好親事。
又假惺惺說她不介意流言,是真喜歡她當兒媳婦,願意讓趙向東娶她。
將她爸拿捏得死死,還多陪了一筆嫁妝,歡歡喜喜送她出門。
他們父女前世真是叫人算計的連渣都不剩!
被內涵不務正業的許玉蘭眼中閃過怒意,麵上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說:
“可如果不是跟賀遠崢處對象的話,晚秋姐你為什麼不去和趙向東相親,要讓我替你去和他見麵啊?”
周華翠連忙一唱一和,“我說晚秋昨天晚上怎麼突然就跑了,你大爺又叫我找你過來呢!”
她擺出家長的樣子,苦口婆心勸說:
“晚秋,不是二嬸說你,現在是新社會,你們這個年紀年輕氣盛想處對象也正常,這偷偷摸摸幹什麼呢?
你爹把你養大不容易,還給你尋摸了一個好親事,那可是供銷社主任家的兒子,你哪能這麼不珍惜!”
晚上偷跑,年輕氣盛。
這兩個關鍵信息,讓眾人浮想聯翩,看許晚秋的眼神都不對了。
議論紛紛,開始說許晚秋不檢點。
許建國臉上掛不住,“建軍媳婦別說了,咱自己家的事,關上門自己說。”
這、這讓他家晚秋的名聲往哪擱?
許建國走到門口就要趕人,卻被許晚秋清脆的聲音叫住——
“爸,你女兒行得正坐得端。二嬸和玉蘭妹妹說的話卻容易讓人誤會,今天大夥都在這,我要分辨清楚才是。
沒得等風言風語傳出去再說明白,到那時就解釋不清楚了。
像二嬸這樣勾搭漢子傳出去,被漢子媳婦當著自家閨女的麵,按在地上抽嘴巴,多難看!
二嬸,你說是不是?”
眾人一聽,頓時想起來。
對啊,周華翠這勾搭的事沒說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