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晚秋早年喪母,父親許建國把她當成掌上明珠寵愛,寵得驕縱張揚。
十八歲那年她被安排和縣裏供銷社主任的兒子趙向東相親,但她並不喜歡趙向東,又被許玉蘭攛掇,在相親前一夜跑了出去。
次日媒人到家,許建國找不到人,就順理成章的讓許玉蘭代替她去相親。
卻不知道許玉蘭母女,早就盯上了那個年代裏家境富裕的趙向東。
許玉蘭本想借機先讓趙向東喜歡上她,千算萬全沒算準趙向東他媽根本就看不上她!哪怕鬧出‘搞破鞋’的事,趙向東他媽看中的——都是她許晚秋。
許晚秋在河邊收拾了一下自己,將衣領扣得嚴嚴實實,才循著記憶裏許家的方向走回去。
折騰一番回許家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晚秋!”許建國連忙放下煙袋,又急又氣地迎了上去。
“你昨晚上哪去了?想急死爹啊!”
四十歲漢子粗狂的北方口音中不失關切。
許建國抬起煙杆,卻還是舍不得打在自小沒娘的獨生閨女身上,重重地歎了口氣又落下。
許晚秋注意到這一幕,紅了眼睛。
她爸是個老實人,平生隻知道釀酒和對她好。
前世卻死在一場橫禍中。
他躺在血泊中,滿頭血跡,幾乎辨認不出模樣。
找許玉蘭攤牌之後,最讓她崩潰的就是許建國的死因。
他是被趙向東害死的!
父親比她早發現趙向東和許玉蘭的奸情,當時就要去告訴她。
但公司那時正處在上市的關鍵階段,趙向東怕她帶股份撤出公司,就心狠手辣地安排了一場車禍,徹底堵住許建國的嘴。
許玉蘭也是壓抑了數年,所以什麼能刺激她的話都往外說。
她確實被父親的枉死刺激到,轉身就要去報警,給了許玉蘭下殺手的機會。
這叫她怎麼不恨!恨她當時沒有拉上許玉蘭一起死!
“晚秋?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不舒服?”
許晚秋回神,壓下心頭恨意,扯出一抹笑:“昨天在鎮上招待所沒睡好。。”
見許建國還要說話,她岔開話題:“有熱水嗎,招待所的澡堂子不幹淨,我想洗個澡。”
許建國向來對女兒一應俱全,雖然嘴上還在說她不該跑出去之類的話,人卻已經轉身進廚房拿爐子上早就燒好的熱水了。
......
熱水緩解了身上的酸痛,許晚秋不禁喟歎一聲。
瞥到身上的指痕紅痕,又想起遠遠看到賀遠崢沉著冷靜處理事情的樣子,她忍不住嘖嘴。
人看著是一本正經,沒想到在床上倒是能折騰。
一些記憶碎片湧入腦海中,許晚秋被熱氣熏紅的臉頰紅了。
像夏日熟透了的桃子,肌膚白裏透紅。
而她這顆桃子,昨夜已經讓人吃得連桃核都不剩了。
可前世她並沒有跟賀遠崢......
許晚秋皺起眉思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重生失去意識沒有掙紮,才會和被下藥無法自控的賀遠崢......
前世她被人打暈送到賀遠崢屋裏之後沒多久就恢複了清醒。
誤以為是賀遠崢打暈的她,對他又打又罵,被王栓引來的人正看到她推開賀遠崢痛罵的一幕。
她極力解釋她和賀遠崢沒有私情,是賀遠崢想對她圖謀不軌。
當時她衣衫完整,罵賀遠崢的話也被他們聽見,後者又一語不發,事情就被定論成賀遠崢犯流氓罪。
後來她隻聽說賀遠崢用那瓶加了東西的水,證明是有人害他,但關於將她擄到宿舍的事,賀遠崢卻解釋不清楚。
就算是有人下藥導致,他差點侮辱婦女的事實成立,大隊長的官職還是丟了,名聲盡毀帶著母親離開了石排村。
多年後再遇到賀遠崢,他已一身戎裝,挺拔雋秀。
心智成熟許多的她,也明白了賀遠崢當年不是解釋不清楚,是為了她的名聲考慮,將罪名全都擔在了自己身上。
畢竟深更半夜的,她一個東屏村的姑娘出現在石排村大隊,是說不清的。
賀遠崢是個好人,隻可惜後來死在了牢獄中。
具體是怎麼回事許晚秋也不知道,就聽說賀遠崢被他的枕邊人舉報是臥底,證據確鑿,立馬就下了獄,在審判下來之前就先畏罪自殺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順理成章,又是被枕邊人舉報的,怎麼想都很蹊蹺......
“晚秋,你好了嗎?玉蘭來了!”
思緒被打斷,許晚秋的眼神霎時間冷了下來,“知道了。”
換好衣服出來就看到站在柿子樹下凹文藝女青年造型的許玉蘭。
少女身姿窈窕,披散著黑長直的頭發,穿著一條花邊圓領的碎花連衣裙。
十七歲的年紀看起來清純可人。
誰能想到這副白兔外表下,是那樣一副黑心腸!
許玉蘭一看到她就十分親熱/地喚了一聲晚秋姐,朝她小跑過來。
許晚秋盯著她身上的裙子和手腕上的玻璃珠手鏈看。
這條裙子至少要八塊錢,那串珠鏈少說也要一兩塊錢。
這年頭家境差的十塊錢能掰成兩半,省吃儉用一家人花兩個月!
許玉蘭她媽周華翠在生產隊一天不落的幹活,一個月也才九塊錢。
她那個成天遊手好閑的爹幾乎沒有收入。
許玉蘭卻還能過得如此滋潤,全都靠她們母女像螞蟥一樣扒在她們家吸血!
正想著,周華翠就從廚房探出頭來:“大哥,你這廚房醬油鹽糖都沒多少了!我讓玉蘭去村口代銷點幫你買些回來,晚秋不操心這些,省得你回頭忙裏忙外還要抽空去辦這些婦人家操心的事!”
說著周華翠就招呼許玉蘭過去,手伸進口袋作勢要掏錢,那叫一個慢動作。
“可不敢讓你掏這錢!”許建國放下煙袋,拿出五塊錢交到許玉蘭手上:“別聽你娘的,用大爺的錢買,剩下的留著自己用。”
“大爺,這多不好......”
許晚秋雙手環胸,冷眼看著許玉蘭嘴上拒絕,手卻誠實地接著錢。
又看著周華翠在一旁裝模作樣的拉扯。
“這醬油鹽糖也沒多少錢,哪用得著五塊錢?
大哥你別老慣玉蘭,我家玉蘭不比你家晚秋條件好!
她那個隻會花錢不會往家拿錢的爹,我都不敢慣著她!”
這連諷帶刺的,也就她這個便宜老好人爹聽不出來。
周華翠在內涵她嬌生慣養又生懶好吃,不如她家許玉蘭懂事!
“二嬸說得對!”
許晚秋走下台階,在周華翠母女疑惑的目光中,抽走了許玉蘭手裏的五塊錢。
“醬油、醋才七分錢一斤,就白糖貴點,不過也就七毛多,五塊錢實在是用不到,正好我這有一塊,剩下的就留著玉蘭自己用吧。”
許建國愣了。
周華翠母女也愣了,一塊錢是夠了。
可這雜七雜八買下來也就隻昧下一毛多,和五塊能昧下的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許晚秋今天吃錯什麼藥了?
她之前從來不管這些事的。
許玉蘭不知該作何反應,求助地看向她母親。
可許晚秋這話說得實在沒錯,假客氣的周華翠一時也接不上話。
“怎麼還不去?”許晚秋故作疑惑,瞥了一眼許玉蘭腳下搭扣皮鞋。
“哦~玉蘭妹妹又新買了小皮鞋啊,那確實是不太方便走村裏的土路,新鞋弄臟了可不好,還是我去買吧!”
說著把一塊錢也抽了回去,看也不看傻眼周華翠母女,隻和許建國打了聲招呼便揚長而去。
別說是一塊錢,今後就是一分錢,這母女倆也別想從她這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