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反抗

3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講台上一個雄渾凶戾的聲音傳來，

“陳秋霞！”

下一秒，一個帶著瓶蓋厚眼鏡的中年發福男人衝到我麵前，滿臉凶意。

一棍竹鞭子落下來。

我眼疾手快，躲了過去，鞭子落到桌子上，打起一些木屑。

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鼻子就開始罵，

“上我的課你都能睡著，陳秋霞你可真行，不想念書就滾回家種田去！“

“醒來就發瘋，不知道以為你得了豬瘟，就你這樣的差生，滾回家找個人嫁了吧，省的在這裏浪費錢！！”

末了，他唾沫星子橫飛：“賠錢貨！”

我皺了皺眉，

拳頭緊梆梆地硬著。

我絲毫不懼，眼睛和他平視著。

他見我不害怕，臉直接被氣得變形。

媽媽拉住我的衣角，小聲給我說話：“這是張鵬，教數學的，全校出了名的凶，秋霞你快給他道個歉吧！”

之前聽我媽說過這個人。

他還阻止過我媽跳舞。

我甕頭：“我知道。“

王春嶺：“我以為你睡成傻子了，開口就叫我媽！”

我：......

我挑眉，挑釁的看著麵前這個脾氣暴躁的中年男人：“張老師，您對學生肆意謾罵，勸學生退學，侮辱學生的人格，我上課睡覺固然有錯，我向你道歉，

“但要是哪天我想不開了，往天台上一坐，你說，警察會不會找你？”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擦掉眼圈的淚。

王春嶺同學說，我從小就是一個強種！

張鵬臉色瞬間煞白，手裏舉著竹鞭但遲遲沒有落下來。

教室裏一片唏噓。

他被氣得胡子發抖：“賤東西，還敢跟老子頂嘴！教不了，等著吧，以後自然有人收拾你！”

“要死就給老子死遠點！”

我挑眉，他這是害怕了。

王春嶺同學的時代，棍棒教育是天道，但毫無意義的棍棒教育隻會適得其反！

我媽緊緊拉著我的手，小聲示意讓我別說了。

教室裏頓時哄鬧一片，幾乎全是嘲諷我的。

“陳秋霞，你不學別人還要學呢！”

一個女生驕傲的抬起頭，看我的眼神嫌棄又厭惡。

其他人紛紛迎合，

“我們彭曼可是要考清北的，不知道你這顆耗子屎在這裏鬧什麼！“

“什麼東西啊也敢跟老師頂嘴！”

“好煩，能不能讓她滾出教室啊！”

我冷笑一聲，不屑的看了一眼那個女生：“你就是彭曼？”

站起身的女生驕傲仰起頭。

媽媽提過，高中時候的死對頭！

我輕蔑一笑，沒給她一個好眼神：“彭曼？你是什麼好東西？！”

彭曼臉色頓時就變了，氣得跺跺腳，恨了我好幾眼。

我繼續開口，

“清北？不就是簡簡單單嘛！！！我們還要跳舞進清北！”

我實力還是有的，雖然我媽一直讓我跳舞，但從來沒有落下文科課，最貴的名師她都給我請來。

我也不負眾望，霸榜年級第一！

此話一出，立刻招來全班的哄堂大笑。

彭曼首當其衝，嗤笑：“我沒聽錯吧，全校倒數第一說清北簡單，就你們兩個那成績，考清北？考大專都費勁！”

“你看王春嶺她爸會讓她跳舞嗎，窮人的孩子還想跳舞！吃飽飯就不錯了！”

“陳秋霞父母都離婚了，還做夢呢！”

“彭曼可是全年級第一，家裏有錢，從小就學跳舞呢！”

王春嶺立馬垂著頭，臉色難堪，恨不得將頭埋進地縫裏。

張鵬跳出來嘲諷我：“就你們兩個成績，不如回家找個人嫁了！考清北簡直是天方夜譚！”

成績差？

我笑了。

我媽是當年的理科狀元，我是霸榜年紀第一！

我挺胸抬頭，握緊媽媽的手，一字一頓，

“我們不僅能考上清北，還能進最好的舞蹈學院，走上最大的舞台跳舞！”

教室裏哄然大笑，嘲諷，謾罵，陰陽......

我根本不在乎。

王春嶺抬起頭看我，眼裏不解，迷惑，但閃過一道晶瑩的淚光！

“秋霞，我怎麼感覺你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心裏一驚，以為她發現了什麼，轉頭就看到她和睦的笑容。

陽光明媚，一瞬間，我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我心一顫：“人嘛，總是會變的，我們會變得更好！”

“會站在最大的舞台上跳舞！”

感受到媽媽的回握。

我知道，這是媽媽一輩子的夢想。

進最好的舞蹈學院，去最大的舞台跳舞！

4

我第一次見到高中時候的舅舅。

他穿著非主流語錄的校服，染著黃毛，嘴裏叼著一支煙，後麵還跟了幾個發育不良的小弟。

拽得不行。

我媽在他麵前低著頭，局促不安。

像一隻受驚的小貓。

王勝強吐了一口煙圈，她被熏紅了眼睛，嗆得喘不過來氣！

“我的好姐姐，這次期中考試還是老規矩，你懂的！”

舅舅比劃著手，媽媽頭低的跟鴕鳥一般。

終於，她鼓足勇氣抬起頭，眼裏充滿了不甘心：“勝強，這次能不能讓我考高一點，要是還是倒數，爸就不讓我讀書了......”

“就這一次，好不好！就當姐姐求你了！”

她聲音哽咽。

就差跪在地上求他了。

我躲在角落裏，第一次看到王春嶺這麼卑微的樣子。

舅舅笑了，笑得猖狂無比，讓我想起了那天他嘲諷我學舞的樣子。

他重重拍著我媽的臉，煙圈熏得她直掉眼淚，後麵的幾個小弟笑作了一團。

“王春嶺，我特麼是不是給你臉了，你不考倒數第一？你想讓老子考是吧！”

“大哥，她就是欠，打一頓就好了！”

“不如讓我們哥幾個嘿嘿嘿......”

我媽抿著嘴顫抖搖頭。

“王春嶺，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在卷子上寫一個字，你信不信我讓我兄弟弄死你！”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媽成績會差了。

終於明白他們說我媽連大專都考不起了......

舅舅言語輕浮，後麵的小弟吹起了流氓哨。

媽媽驚恐地看著他，慌忙擺頭。

“我錯了，勝強，我錯了，我這次還交白卷......”

猛地，我心臟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疼得窒息！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弱小卑微的王春嶺，

從來沒有！

我在幼兒園被人罵瘸腿子女兒時，王春嶺拖著她那條不能走的腿給我罵了回來；

外公不讓我學習跳舞，我媽拿著菜刀嚇得外公沒敢說一句話；

舅舅在外麵犯事，想讓我替罪，我媽直接送他進了局子。

......

媽媽在我眼裏一直都是強勢的，

以至於我從小就有了叛逆心理，想著遠離她。

此刻我心臟像被針紮了一樣疼，渾身血液倒騰，腦子裏麵隻想手刃了這個畜生！

上一世，媽媽一直在保護我，

而這一世，該我保護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