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笙抿著唇,聲線如舊:“你家寶貝兒子不想被爺爺知道的秘密有很多,你說呢?”
舒林被她這話膈應到了,她麵色冷下來,警告道:“薑笙,男人在外頭花天酒地,逢場作戲,都很正常,勸你不要太認真,也不要亂說話!”
在她們眼裏,男人怎麼樣都是正常的,還要歸根結底去挑女人的刺。
薑笙知道自己處於劣勢,很識趣:“嗯,我知道分寸,我回家了。”
“趕緊走吧。”舒林不太耐煩的說。
但是她看著薑笙的背影,眼底卻泛起冷意,眼神就像一把刀子,要把她生吞活剝。
*
一個小時後。
薑家傳來鞭打的聲音。
薑笙跪在祠堂裏,麵對的是薑家的列祖列宗,身旁有個穿著富貴的女人正拿著長長竹條的女人,正狠狠的抽在她身上。
薑笙垂著頭,狼狽的發絲落在臉上,麵色痛苦,慘白,卻一聲未吭,隻是緊緊的握著拳頭。
她在數,數著多少下,數著時間,何時能熬過去。
“下賤的東西!居然不聽話,去忤逆你的丈夫,要是你以後嫁到江家還這樣,丟的可不隻是你自己的臉,還會丟我們薑家的臉!”
杜若雁語氣冰冷,眼底隻有寒芒,沒有任何的憐惜之情。
薑笙後背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下次還敢不敢?”
薑笙唇瓣失去血色,聲線暗啞:“不......會了。”
杜若雁冷哼一聲,把竹條扔在地上:“薑笙,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要不是你與江家聯姻,我也不可能留下你,要是下次我再聽到閑言閑語,可不隻是這幾下這麼簡單,你母親的生死掌握在你手裏!”
聞言,薑笙眼睫輕顫:“我知道錯了,夫人,沒有下一次。”
這是她的軟肋,她不能自私讓母親陷入困境。
那隻能聽話好了。
“你最好別再給我來小動作,從你是江辰逸未婚妻那一刻起,你代表的是薑江兩家人的名譽,要是你不夠江家媳婦的條件,做不好妻子的本分,背地裏耍心眼,讓你的丈夫婆婆煩心,我一樣不會放過你!”杜若雁字字珠璣。
“給我好好跪在祠堂,麵對薑家的列祖列宗,我沒讓你起來,就不許起來!”
說完,杜若雁也就沒有再發話。
她隻有對薑笙的厭惡,從身心不喜歡她。
薑笙不是她的女兒,見證了她從小三一步步爬上正房的位置,以前狼狽的過往都被她看。
,這是她的恥辱,也是她想抹掉的過去。
隻要薑笙在,她抹不掉她的過去,那隻能把所有的仇恨都發泄在她身上。
薑笙最終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有些累了,閉上雙眸。
她的呼吸平穩,相反更加冷靜。
她已經習慣了。
從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成為如今連一個傭人都不如的薑家人。
一開始,她會哭,會倔強的反抗,但從她知道父親不再愛她,任由杜若雁作威作福,她就明白失去一切的後果,會活得不如一條狗。
唯一讓她堅持下來的,也隻有她那可憐的母親。
難受過,心痛過,也隻是減少她對這個家的渴望。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沒有人敢管她,傭人直接無視她將大廳的燈給熄滅。
她隻能借著窗外撒進的月光,才能看清楚室內。
沒一會兒,從遠到近的腳步聲響在耳側。
熟悉的腳步聲,讓她下意識睜開眸子——
一個身穿著黑色西裝,身形高大的男人,從玄關處走來。
清冷的月光下,他麵色冷峻,沉穩淡定,看起來就像是一尊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可在她邊上,他還是停了下來,單膝跪在地上,看著她頓了許久,她很想看清楚他那雙黑眸裏有什麼東西,可好像什麼都看不到,當他的手想要觸碰她後背的時候,隻有那可笑又憐憫的慈悲......
“滿意了嗎?”
男人的手頓在半空中,又握緊了拳頭,低啞地喚了句:“大小姐。”
聞聲,薑笙隻是苦笑:“在你心裏,我還是大小姐嗎?”
“你永遠是大小姐。”男人堅定的說。
薑笙喉間一哽,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他們之間已經不能像過去了。
他是薑家的保鏢,也是在她最黑暗的時候陪伴她的人。
從她被關禁閉,他從一丁點大的小窗戶裏給她遞糖開始。
從她十八歲生日,他破例一次翻牆帶她看了一場盛大的煙花。
她受傷,被罰,他會像現在這樣默默的陪著她,她以為他們是相依為命,她對他來說不一樣,可到最後都是一樣的。
少女時期的滿足來自於此,他的陪伴,他的溫暖,讓她漸漸喜歡上他。
直到她知道她隻是薑家的一枚棋子,將來會嫁到江家,成為另一個家庭的棋子,她才看清楚他這個人。
她哭著對他訴說,讓他帶她走,她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她可以忍受折磨,因為她知道暗黑的時光,總會有一點溫暖進來,唯一的奢侈是這一點溫暖。
可現實告訴她,這點溫暖從來就不會屬於她,他沉默了,不會忤逆薑家的任何命令,也不會帶她走。
明明她什麼都可以不要,就算他一無所有,也沒有關係。
可惜,他根本就不愛她,隻是她少女懷春的一絲幻想。
後來,她才明白,他隻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受盡屈辱,再送來一點溫暖,卻從來不會為她擋下傷害。
薑笙借著月光看清楚了他的輪廓,不知為何,明明她已經不是少女懷春的年紀,明明對他也沒有任何期望,鼻子還是會酸酸的,她問:“這也是你不肯帶我走的原因嗎?你從來沒有想過會以另一種關係存在。哪怕你對我有一絲憐憫,哪怕你曾經心疼過我。”
“大小姐,我給你塗藥。”
孟昱白逃避這個話題,手裏拿著藥膏,手指微微發顫,卻還是準確無誤的往她傷口上塗。
薑笙唇角微扯,或許太多次這樣的情景,她已經記不起他這點柔情最開始的心動。
心如止水。
盡管是黑夜,看不太清楚的環境。
可他的手指很溫柔,不敢讓她在疼。
他的眼神堅定,似乎又在隱忍著什麼,又安慰的說:“大小姐,一切都會過去,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