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翠蘭狠狠地咬了一口幹糧，又喝了一口水，十分厚顏無恥：“現在這亂世道，我一個女人家能去哪，之前我說的話，你就把它當成放屁，以後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現在到處都是抓壯丁、抓軍妓的，有錢沒錢也落不得什麼好下場，顧家是窮，但是一路上好歹有個照應，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蘇氏看出了顧老大的心思，於是勸道：“行了，就看在大吉的份上，以前的事情就過去了，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娘，還有幹糧嗎，再給我拿一個，這都不夠塞牙縫的！”王翠蘭吃的太急，打了個飽嗝，又對蘇氏道。

顧老大忍無可忍：“餓不死就行了，這些糧食都是救命的，難道要可著你一個人糟蹋！”

王翠蘭狠狠地瞪了顧老大一眼，最終也沒敢說什麼，隻是又咕咚咕咚的又喝了兩口水。

眼看著她要把水袋裏的水喝光了，蘇氏一把搶過來：“差不多就行了，孩子還沒喝呢！”

然後，她走到顧甜跟前，柔聲開口：“甜妞，大吉，你們渴不渴，喝點水。”

顧甜吞了吞口水，目光落在水袋嘴上，這剛剛是王翠蘭喝過的，上頭還有窩窩頭的殘渣，忽然就覺得有些惡心。

她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道：“娘，我我不渴，給大侄侄喝！”

王翠蘭看見顧甜，眼裏閃過不滿，湊到顧老大身邊，壓低了聲音：“這又不是親生的，都什麼情況了，還帶著這麼個拖油瓶，我看幹脆直接找個好人家給賣了，還能多拿些跑路費......”

她的話還沒說完顧老大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王翠蘭都被打蒙了，之前她跟顧老大過那麼些年，哪怕那時候她要跟別的男人跑，顧老大都沒打過她。

如今因為一個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野丫頭，這個軟蛋竟然對她動手，真是豈有此理！

“我告訴你，以後收起你那些歪心思，想要跟我們在一起，說話做事長點腦子，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王翠蘭很想破口大罵，但是看著顧老大冰冷的目光，也隻能縮起了脖子，一個屁也不敢放，一雙不安分的眼睛卻在顧甜身上滴流亂轉，等著，她遲早把那個野丫頭給賣了！

顧甜也感受到了王翠蘭的敵意，但她一個小娃娃能說什麼，也隻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大家都喘口氣休息了一會兒，顧二怕那些官兵再追上來，就帶著全村人往東澤山腳下走。

“來，二哥抱你上去。”馬兒牽過來，顧二抱著顧甜就要把她放在馬背上。

顧甜連忙道：“娘累，讓娘和四五哥哥坐。”

顧四和顧五聽見顧甜這麼懂事的話，眼眶都紅了。

顧五上前，一把將顧甜從顧二懷裏搶過來，在她胖乎乎的臉蛋上親了一口：“五哥哥不累，妹妹坐。”

顧甜蹬了蹬小短腿，從顧五懷裏下來：“娘和四五哥哥坐，甜妞不累，要和大侄侄比賽賽！”

顧二見狀開口道：“娘，你和四弟五弟坐上去休息休息，一會兒再下來讓甜妞和大吉坐。”

蘇氏遲疑了一下，還沒等開口，王翠蘭湊上來：“娘要是不願意騎馬，就我騎，有四條腿的，幹什麼非要用兩條腿走著？”

“你給我滾遠點！”顧老大忽然大聲開口。

自打王翠蘭出現，一向隱忍的顧老大脾氣好像差了很多，但是大家都明白，以前王翠蘭做了什麼缺德事，也是罪有應得。

蘇氏也沒理會王翠蘭，就著顧二的手上了馬，顧老四和顧老五卻執意要走著，於是一行人就繼續趕路。

顧甜和顧大吉歡快的往前跑，兩個人在比賽，誰跑的慢了就要彈一個腦瓜崩。

顧甜被彈了好幾下，顧大吉的手還沒輕沒重的，她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年頭，哄孩子真難！

顧二牽著馬，一路上有些寡言。

蘇氏看出了他的心思：“老二，還惦記你媳婦呢。”

顧二張了張嘴，半天才道：“也不知道她在娘家怎麼樣了。”

蘇氏道：“無論怎樣，總比跟著咱們顛沛流離的好，等咱們安定下來，你再去娘家把她接回來。”

顧二點頭，沒再說話。

顧甜跟著顧大吉跑了好一會兒，終於跑不動了，眼皮子也耷拉下來，不停的打哈欠。

蘇氏見了連忙道：“讓甜妞和大吉坐上來。”

顧二抱著顧甜遞到蘇氏懷裏，又把顧大吉放在馬背上。

王翠蘭不知什麼時候湊上來，狠狠地掐了顧大吉小腿一把：“這都老半天了，你也沒跟娘說句話，啞巴了！”

顧大吉被掐的生疼，原本還想忍著，聽了王翠蘭這話，頓時扯著嗓子就哭了起來。

“大嫂，你這是幹什麼，怎麼還能對孩子動手！”

顧二掀開顧大吉的褲腿，就發現一片青紫，顧老大見狀就要抽王翠蘭。

王翠蘭連忙躲開，小聲嘀咕：“我教訓自己兒子怎麼，小白眼狼，一點也不像我親生的！”

“王翠蘭，你別蹬鼻子上臉，當初大吉路都走不穩，還沒記事，他跟你親才怪！”蘇氏也是忍無可忍，她有些後悔自己一時心軟，讓王翠蘭這個女人跟著，真是給家裏人添堵。

顧甜原本都要睡著了，聽著顧大吉的嚎叫有些心煩意亂，小眉頭皺的死緊。

她語重心長的對顧大吉道：“男子漢，不能哭鼻子，不然以後娶不到好媳婦！”

顧大吉看了一眼王翠蘭，頓時就不哭了。

顧大吉抹了一把眼淚，一臉認真的問蘇氏：“奶，我爹小時候是不是經常哭鼻子？”

所以才娶不到好媳婦。

滿麵愁容的蘇氏原本心情很糟糕，聽了顧甜和顧大吉的話，噗嗤一下笑了，於是附和顧甜的話道：“對，你爹小時候經常哭鼻子。”

顧大吉連忙道：“那我不哭了，我將來要娶個賢惠孝順的好媳婦！”

蘇氏聽了笑著揉了揉顧大吉的頭：“乖孩子。”

顧大吉安靜下來，沒一會兒，顧甜趴在蘇氏肩膀上就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顧甜醒過來的時候太陽都要下山了，大家也到了東澤山腳下。

顧二對村裏的人開口：“我們先在山腳下過夜，大家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我們明天一早就上山！”

顧甜一邊把玩蘇氏的頭發一邊歎氣，這要添置的太多了，可是根本沒錢，但是上了山要是缺什麼少什麼更是沒辦法弄了，這可怎麼辦。

顧甜的目光無意間看向遠處，忽然靈光一現。

她知道顧二算是聰明的，就朝著顧二伸出了雙臂，顧二將顧甜抱在懷裏，笑著問：“小機靈鬼，你想幹什麼？”

顧甜歪了歪頭，指了指山溝溝裏的房屋，奶聲奶氣：“二哥哥，他們都去逃難了，家裏有沒有寶貝？”

顧二順著顧甜的目光看過去，頓時驚喜起來，現在到處都是抓壯丁抓軍妓的，這村子裏的人肯定也跑的差不多了，家裏肯定有很多東西沒有帶走。

他將顧甜遞給蘇氏，招呼全村人：“老少爺們，一會兒天徹底黑下來你們跟我走，咱們去村裏看看能不能淘到什麼有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