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飯局結束,周馴來問我纏著我要微信。好在晏之洲一個眼神,周馴悻悻而去。
我朝晏之洲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他卻看也沒看我一眼,抬腳離開。
我知我與晏之洲不可能有任何故事,卻莫名其妙地、隱隱期待下次再見。
天不遂人願。
晏之洲再沒來過瑜園。反倒是那個周馴,三天兩頭來吃飯,明明我隻在周末兩天來上班,卻次次能夠看到他。
這人指名道姓要我做待召服務員。
一次,他非要和我玩什麼猜拳,大白天的罰酒。待召服務員不能拒絕客人的要求,所以我隻能悶頭喝了。
酒精過敏症的效果立竿見影,我的臉瞬間燙得不像話,熱氣又很快蔓延到脖子,由於喝的不多,我不至於立馬暈過去,但卻把周馴嚇了一跳。
「 草!你他媽關羽啊! 」 他正得意地添酒,一抬頭被我嚇了一跳,竟然要扛著我去醫院。
我酒量很差,有些微醺,傻乎乎地笑:「 不要緊,喝得不多,過敏不嚴重。 」
「 酒精過敏你不會拒絕啊! 」 周馴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罵了幾句,再沒讓我喝酒。
由此可見,周馴雖然幼稚了點,但並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壞人,所以我的日子也並不難熬。
直至有一天,學姐麵露難色地求我幫忙。
「 學妹,今天你能跟我換班嗎?我今晚是真的有事,我媽媽住院了—— 」
我周末的晚上都是要去做家教的,但學姐的眼神真的太可憐,況且沒有她,我也沒有這一份工作。於是我和學生家長協調了上課時間,答應了她的請求。
我從未在夜裏來過瑜園。在沉沉夜色中,獨居一隅的建築像一個蟄伏的怪獸。
明明是熟悉的地方,卻不知怎的,我卻越往裏走越心慌,像要被什麼吞噬一般。
我穿上與白日不同的製服,和幾個女孩一同被領入包廂。
與白日的瑜園不同,夜裏的包廂居然燈光昏暗,煙霧四起,配上碩大的落地窗和時不時拍打窗戶的風,竟有種中式恐怖之感。
而周圍的同事卻都像帶上一樣的麵具似的,習以為常。我莫名其妙打了個寒顫。
包廂裏的客人像往常一樣選擇待召服務員。
我握緊拳頭,低下頭,第一次完全不想被選中。
而那滿臉橫肉的男人卻停在我麵前,饒有興味地看著我,「 就她了。 」
我認命地鬆開拳頭。算了,一晚上待召服務員而已,都是人,又沒有鬼,有什麼好怕的!
可下一秒我就被狠狠打臉,當其他人服務員離開包廂。客人立即按下了一個裝置,滿臉酒氣地靠近我,
我驚懼地瞪大了眼睛,看到天花板上悚然降下四個鏈條。
這群人,這群人到底想幹什麼?!瑜園怎麼會有這樣隱藏的奇怪裝置?!
我強裝鎮靜、實則氣息全亂地往門口退了一步。
「 這位先生,瑜園除了正常服務外,並不提供其他服務。 」
「 這樣啊。 」這位客人似乎真的認真思索了一番,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他湊近一步,滿臉誠懇,「 不好意思啊。 」
我微微鬆了口氣,可下一秒——
我的頭發被狠狠拽住!像是被卷進了什麼機器裏,頭發連帶著頭皮差點有種可怖的、快要被扯落的感覺,整個人瞬間被掀翻在地!
「 這位小姐,你說的是瑜園白天的規矩。可是現在—— 」
他像隻山豬一樣重重壓在我的身上,眼神射出可怖的精光,「 天黑了。 」
我淒厲地尖叫一聲,強烈地反抗起來,他卻興奮地說:「 夜還長呢,省著點力氣吧。 」
在反抗間我的指甲不小心劃到了他的臉,他的眼睛悚然瞪大,怒極了狠狠甩了我一個巴掌。
我的頭部地被扇到一旁,撞在冰冷的地上,「 咚 」的一聲,瞬間天旋地轉,我的眼前甚至出現了多重幻影。
天花板上的吊墜像是四條長長的藤蔓,冷硬直白地垂落而下。
見我被扇懵了,他滿意地放開了對我的桎梏,一手摸著我的臉,有些讚歎道:
「 這麼漂亮的臉,果然扇腫了更好看。 」
另一隻手像一條陰狠的毒蛇,沿著我腿部的肌膚一路向上、向上、再向上。
忽然,他發出了一聲殺豬搬的嚎叫!
因為用右腿狠狠地襲擊了他的下身!
我迸發出無限的逃生意誌,用最快地速度爬起來,打開包廂門逃了出去!
我從未覺得這條回廊有這麼長,長得像是怎麼跑也跑不到盡頭。
我奮力向前跑,但實際上速度一點也不快,因為我的腿其實早就被那人壓的發麻,眼淚火辣辣地刺疼我的右臉,臉部和頭部痛感令我的血色盡失。
可我一步也不敢停,一步也不敢回頭。
但我沒跑多遠,就他抓住了!客人拽著我的頭發,像拽著一塊破爛的抹布,一路把我往包廂裏拖。
「 啊——救命!救命! 」
就在這個生死攸關的時刻,路過一個保安!
像是抓住了最後一個救命稻草,我聲嘶力竭:「 救救我! 」
保安朝著我看了過來。他聽到了我的求救!
我的眼淚像是流不盡似的,驚懼中升起一絲慶幸——
可當我與他對上視線,我的心重重一墜!因為他的眼裏是漠然、麻木、甚至是不耐煩。
他竟然——輕易地別過了目光。
在這個時刻,我腦子突然出現了我問學姐「 瑜園晚上跟白天規則有沒有什麼不同? 」時,學姐含糊其辭的表情。
一種龐大的絕望襲擊了我。
原來,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我閉上眼睛,眼淚從臉頰滑落,我知道,今晚我一定會死在這裏了。
就在我要被拖入包廂的前一秒,一個不容置喙的聲音如驚雷一般在空蕩的回廊上響起。
「 放開她。 」
有一個人逆光朝我而來,像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天神。
「 憑什—— 」拽著我的人忽然變了臉色,諂媚得像是狗見了滿屋的骨頭,恨不得搖尾巴了,
「 晏總,好巧,您也在這。 」
晏之洲一拳砸在他臉上。
我得救了。
蜷縮在晏之洲的車裏,我像一隻飽受欺淩無家可歸的狗,明明車內溫度適宜,我卻凍得瑟瑟發抖。
晏之洲抬起手,我猛然一縮,避無可避。
他卻輕輕柔柔地為我披上他的西裝,語氣溫柔卻擲地有聲,他許諾我:
「 別怕,這個地方你一輩子不必再來。 」
可我沒想到,原來晏之洲口中所謂的一輩子這麼短,短到僅僅五年,他便命令我:
「 薑決意,到瑜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