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見

「 謝謝學姐！我一定一定一定好好上班，拿到工資請你吃飯！ 」

趁著客人還沒來，我迅速發完信息，整理了下身上的製服，準備上菜了。

瑜園，名副其實，是個頗具風雅的會員製餐廳，僻靜幽深、氣韻深遠。最重要的是，工資比上其他地方高上許多。再多攢攢錢，下學期的學費問題就不是很大了。

我在心裏暗暗給自己打氣，「 未來的大畫家！努力再努力！ 」

走進包廂前領班再三強調，「 此間的客人非富即貴，務必小心謹慎。 」

來瑜園的每位客人都非富即貴，但領班這樣再三叮囑的倒是頭一遭，我也難免有些緊張起來。

連呼吸都不敢大喘一口，我小心翼翼地推開包廂的門。

低著頭、謹小慎微地按順序為每位客人倒上茶水。一切都有條不紊、順利進行。我站至一旁，這才敢微微鬆口氣，筆直地站著，目視前方，等待傳喚。

一般來說每桌的待召服務員是最累的、也是最輕鬆的，遇到難纏的客人時，他們會竭盡所能地使喚你。但遇到正常的客人時，基本上站著一動不動等著他們吃完就好了。

這桌的客人顯然是後者。服務生是不能盯著客人的臉看的，這樣非常不禮貌。但餘光中，我能看到他們西裝革履、動作從容，談笑風生，根本沒有注意到我。

我喜歡這樣的時刻，因為我可以假公濟私地目視前方——窗外。

瑜園的每個包廂都有一大片的落地窗，窗外是一大片的綠，天氣好的時候，樹木會在地麵上投下漂亮的光斑，我的心情就像被太陽曬過的被子一樣，舒適又平靜。

一切都很幹淨、很溫暖，就像我無限可能的未來。

有幾隻小鳥俏皮地在地上跳來跳去，我幾不可見地微微抿唇，梨渦就露了出來。

變故就在這樣的時刻發生了。

忽然包廂裏有個聲音突兀地響起來，一個男人站起來，指著我說：「 不許動！ 」

我心裏嚇了一跳，眼珠子慌張地轉了兩圈，嘴唇一抖，連呼吸都不敢了。

那人忽然朝著我走過來，看著我左邊的側臉，像個登徒子，「 再笑一下我看看。 」

我背後冷汗直冒，心想遭了，這是遇到難纏的客人了。

我隻能像個提線木偶似的照做，扯出一個很僵硬的笑容。

那人又走到我正前方，對我的臉端詳了一番，發出指令，「 不許笑。 」

我完全不知道他要幹嘛，又緊繃著收了笑容。

「 左臉好看，正臉就差了點。 」那人挑挑眉，「 是吧？之洲？ 」

這個包廂裏明明有許多人，我卻鬼使神差地，隻看向了一個人。

他隨意卻端坐於主位，身後便是那片落地窗。許是他的氣場實在太強，連陽光都尊崇，隻敢細碎地籠於他四周。

直至他抬眼看向我，兩人眼神交彙的那一瞬間——

我的心臟重重一跳。

窗外的幾隻小鳥似乎飛進我了心裏，大搖大擺、跳來跳去，我的心臟成為他們嬉戲的枝丫，搖晃不由我，又像是失了節奏的鼓點，無序又混亂。

「 周馴，別再胡鬧。 」他的目光快速地略過我，對捉弄我的男人淡聲訓斥。

周馴小聲嘟囔了聲，「 沒意思。 」

周馴又看了我幾眼，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但還是聽從那個男人的話回座，沒再讓我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了。

我虛無地吞咽了一口空氣，眼神卻再也沒辦法自如地去看窗外的樹、鳥、影子了。

晏之洲。

我在心裏默念。多麼好聽的一個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