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宮中的井裏又發現了死人。
死的是個冷宮的妃子——曹婕妤。
都說她是自己投井死了。
但宮裏人人都知道,這是貴妃的手筆。
貴妃又發脾氣了。
就因為皇帝昨晚,來了我這裏。
我問婢女:
“最近宮裏死了多少人了?”
“娘娘,加上今早發現的曹婕妤,這個月已經是第四個人了。”
我點了點頭。
前三個都是宮女。
不過,曹婕妤雖說是嬪妃,但家世容貌都不是最出挑的。
死了也無人問津。
“死人好,死人才能無所顧忌。”
婢女聞言,若有所思。
我也沒有多想。
忽然一天晚上,我用完膳就準備安寢。
這時,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闖進我院子裏來。
“昭儀娘娘,陛下請您去鐘粹宮一趟。”
鐘粹宮是貴妃的住處,又是皇帝來人請的,我躲也躲不掉。
於是跟著婢女一起去了鐘粹宮。
還沒進去,就聽到貴妃啜泣聲。
“陛下,都是慧昭儀搞得鬼......”
我心知來者不善,還是硬著頭皮進去了。
進去就看到一個形容可怖的女人,頭發亂糟糟的,渾身腫得像燈籠似的。
在燭火的微光,分外嚇人。
然而,她一轉身,才是真正的駭人。
這張臉......
這張臉竟然跟曹婕妤,一模一樣!
我吃了一驚,還不等我反應過來,皇帝冷冷的嗬斥我。
“還不跪下!”
“敢問陛下,嬪妾所犯何事?”我據理力爭。
貴妃冷冷一笑,眼中浮現出陰狠。
“何事?”
“你指使這婢子草曲來裝曹婕妤的鬼魂嚇本宮,草曲已經交待了,你還敢嘴硬!”
“你這樣的毒婦,應該馬上鞭死才對!”
這就要給我把罪名蓋棺定論了,我當然不服,立馬辯解。
“嬪妾從不認識、也不曾接觸過此人,又怎麼能指使他?”
貴妃表現的很有信心,所以我一直在極力回想,自己是否跟這個所謂的草曲接觸過。
可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
我很確定,這張跟曹婕妤七八分相似的臉,我壓根沒在宮裏見過。
這樣以來,貴妃就算陷害我,又從哪裏入手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屏住呼吸聽草曲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話。
貴妃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下巴微抬,很是倨傲的開口。
“草曲,究竟是不是慧昭儀指使的你,你方才是怎麼說的,眼下當著陛下的麵,也如實說來。”
草曲很認真的望了我一眼。
“陛下,奴婢的確見過慧昭儀娘娘。”
貴妃笑意更深了,仿佛篤定了結局。
就在我拚命的在想解釋的時候,草曲卻忽然開口。
“但此次裝鬼,並不是昭儀娘娘指使......而是......”
“是誰!”皇帝冷冷質問。
“——是貴妃!”
貴妃頓時懵了,但下一秒厲聲大喝。
“賤婢!你說什麼?你竟敢汙蔑我!”
草曲害怕的縮著身體,隻是卻不曾改口。
“是貴妃娘娘指使奴婢,陷害昭儀!”
這突如其來的反轉,別說貴妃了,就是我,也已經懵了。
草曲三言兩語,說的很真切,說自己懼於貴妃的嚴刑拷打,隻能答應。
可一見到皇帝,就害怕的不行,不敢欺君。
說著,草曲亮出了自己身上的道道傷痕。
全都很新,一看就是新留下的。
皇帝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後又輕瞥了一眼慌亂的貴妃,他頓了頓,輕輕擺了擺手。
“此等胡言亂語,裝瘋賣傻的賤婢,說的話不足為信——”
“拖出去,杖斃!”
皇帝的話輕飄飄的,但卻讓屋內陷入了冰火兩重天的地步。
貴妃又驚又喜,似乎是反轉太大,她有些反應不過來,隻是高興的看著皇帝。
可皇帝卻沒看她一眼。
“慧心,你受委屈了。”
皇帝親自扶起了我。
我懂事的搖了搖頭。
“說清楚就好。”
“朕隨你回儲秀宮。”
皇帝如此安排,也在我意料之中。
草曲被拖出去時,我向她投以憐憫的目光。
太傻了。
她以為憑我就能扳倒貴妃嗎?
憑什麼?
就憑我這可笑的,鏡花水月的恩寵嗎?
我在心底冷笑不止。
哀歎這個婢女的異想天開。
這麼多年,如果說貴妃是猛虎,那麼皇帝就是訓虎人,本應磨去利爪的猛虎,卻每天被投喂生食,保持野性,保留了最有傷害的利爪。
猛虎傷人,難道隻有這隻猛虎有罪嗎?
可笑可笑。
倘若猛虎殺人,虎與訓虎人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