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安年眉頭一擰，他仍是低估了女帝的謹慎多疑與狠辣。

麵對向他步步靠近的紅魚，他拳頭不自覺握緊，卻又很快放下，轉頭向著女帝又是一拜。

“陛下且慢，小的在入宮之前曾精研詩詞歌賦與政論國策，天文算術亦是略懂一二，這張嘴留著可為陛下排憂解難，如若就此割舌，陛下豈不是損失一大助力？”

“嗬，狂妄無知！”女帝怒拍桌案，從位置上起身以那雙睥睨天下的杏目高高俯視顧安年。

“我大周以武開國，崇尚武力、文化不興，即使父皇在位之時多次以策整治，仍收效甚微，而你一個區區毛頭小子竟敢妄言乃朕一大助力，滿朝諸公亦不可為朕排憂解難，難不成他們還不如你？！”

麵對女帝這般壓迫，顧安年不卑不亢，“小的說再多亦是無意義，不妨請陛下隨意出題考校，如若不能讓您滿意，在下便主動沉塘赴死。”

顧安年敢直接說出這番話，並非放手一搏，而是有著絕對的自信與把握。

先不說他前世身為頂尖大學曆史係教授，在國際上發表過多篇論文，就憑著九年義務教育那點華夏上下五千年的皮毛，都足以讓麵前這位高高在上的女帝，為他俯首認錯！

“憑你也配讓陛下考校？你莫非是得了失心瘋？”紅魚在一旁雙手環胸冷冷發笑。

誰料女帝在片刻思索後竟然答應了下來：“行，朕便給你一次機會，看看你是否真有吹噓的那般才學！”

這一幕讓紅魚大跌眼鏡，什麼時候陛下會相信一個將死之人的妄言？！

難不成陛下真的認為這個如臭未幹的小子才學堪比宮中太師太傅？！

甚至就連太師太傅都不敢自誇詩詞歌賦、政論國策、天文算術樣樣精通吧！

尤其是還讓陛下考校！要知道大周雖然文化不興，陛下卻是自幼就讀遍齊、魏兩國的名師之作，其如今造詣怕是國子監的教習先生都有所不如！

想到這裏，紅魚看著顧安年的目光多了一絲憐憫，“無知的小子，陛下都給了你一條活路，竟然不懂珍惜，現今自己求死，也怪不得誰。”

顧安年見女帝同意，這才鬆了一口氣，隻要同意，那麼她們就已經輸了！

女帝卻是不慌不忙走到大殿中央，距離顧安年也就五步距離，這讓顧安年看的目瞪口呆，他是真沒想到這朵高貴的紅玫瑰，近處觀摩竟然更加美豔動人，就是拿個放大鏡在其臉上研究一番，也發現不了絲毫瑕疵！

這一刻，顧安年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嫁給她！嫁給她！我要嫁給她！

但旋即他就被身上的酸麻拉回現實，現在是生死一線間，容不得胡思亂想，他趕忙恢複正色等待女帝出題。

然而女帝卻是來回打量一番顧安年才淡淡開口。

“嗯，長得倒是俊秀，讓你替朕解決後宮那幫鶯鶯燕燕倒也合適，可惜啊可惜......”

女帝沒說可惜什麼，便話鋒一轉，“你且聽好了，朕隻說一遍。”

“前幾日督察院查處抄家了三名官員，其中有一人還是朝中四品大員，朕方得知在這京畿之地天子腳下仍有貪官汙吏存在，可想而知我大周偏遠之地是何種景象，朕所看到的一番錦繡始終是下方人呈上來的，對於此朕深感痛心，亦曾想寫一首警示百官之作，卻未得才思，既你所說那般能耐，你便來作上一首，朕隻給你一炷香時間。”

顧安年仔細聽完，便大致了然，題目是一首詩，不過要圍繞著警戒百官，對詩的質量沒做要求，那就是要讓女帝滿意的地步，如此思索兩秒，他心中已有答案。

“回陛下，不必一炷香，在下七步便可成詩。”

“七步成詩？簡直無知到頂了！真不知你是得了癲症還是腦疾，竟然說出這等無腦之言。”

紅魚不禁捂嘴一笑，眼前這人看著神色正模正樣，結果說的話一句比一句能吹噓。

女帝也是失望的搖頭，她本以為顧安年真有不凡之處，她正是急需用人之際，便想看看顧安年是否藏拙。

可如今看來，顧安年的確是狂妄無知，並非真有實力。

“陛下如若不信，在下作完詩句，一切自會明了。”顧安年輕甩袖袍，轉身便作勢挪步。

然而紅魚這時候依然不忘潑冷水。

“呦嗬，還真要七步作詩，真當你是詩仙詞聖下凡不成？別說我大周，就連文化興盛的齊魏兩國都鮮少有七步成詩之人，但那無一不是才華天賦冠絕同輩之人，且自幼研習詩文，加之名師教導，而你隻是一枚被人利用的微不足道的棋子罷了，能作出來什麼東西！無非就是瞎編幾句蒙騙陛下，哼，看你屆時如何被食人魚生生啃食！”

然而紅魚一番刻薄嘲諷，回應她的卻是顧安年頭也不回的朝前一步。

隨之響起的還有一聲鏗鏘有力的吟誦，“爾俸——爾祿！”

隻有四方字，卻異常響亮，讓女帝與紅魚紛紛一滯。

待得兩人反應過來，顧安年早已又向前兩步，“民脂——民膏！”

砰！

一瞬間，女帝眼睛瞪得猶如深海中的魔鬼魚，震驚莫名之外還有一絲別樣的嫵媚，紅魚亦是長大了嘴巴，能塞進去三顆雞蛋大小，久久不能閉合。

“這......這......這是他作出來的？”紅魚已經懷疑人生了！就算她自幼習武是個文盲，但這兩句淺顯易懂的詩句她還是能明白的，如若分開來看也平平無奇，可連在一起卻有種說不出來的驚豔，甚至就像是某種至理名言！

“爾俸爾祿，民脂民膏......這裏的‘爾’應當所指文武百官，即是說朝廷百官的俸祿都是百姓以血汗換來的財富，嘶——朕苦思良久仍作不出的詩句，竟然被這小子以短短八字一語道盡，難以置信，莫非這小子先前所言並未吹噓，那豈不是......”

女帝越想越發震撼，倒吸一口涼氣。

甚至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所見是真實的，因為非常難想象，這般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竟能作出這種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