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少爺怎麼可以怎麼對您,明明他曾經承諾過此生唯小姐一人,如今學成歸來,便忘的一幹二淨,活脫脫話本子裏的陳世美!」
坐在梳妝台前,看著西洋鏡裏哪怕眼眶泛紅,臉色慘白也不曾褪色的秀麗容顏,我不甚在意的拆卸發髻,聽到小丫頭春杏怨氣不貧的話,扯動嘴角強顏歡笑道:
「小春杏,六年太久了啊,寂寞難耐罷了!何況…」
頓了頓,我朝她眨了眨眼:「何況,不過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春杏反應了一下,下一瞬張大眼睛,捂住嘴巴,一對烏黑的眼珠子滴溜的,一副擔驚受怕又激動的樣子,直接逗笑了我,心裏的鬱結都消散了許多。
沈昱堯出國後,我重新展露商業天賦,再一次讓沈老爺對我刮目相看,激起了愛才之心,著重培養我。
因此漸漸放權,讓我接觸沈氏糧行的生意,逐漸上手。
直到我將沈家從一個小小的商賈,壯大到在江南富商中榜上有名,讓他高興的同時也生了忌憚。
將交給我的權利不動聲色的收回,卻為了讓我寬心,依舊讓我時不時的視察商鋪。
盛夏時節,太陽猛烈而刺眼,我帶著春杏在外視察鋪子,實在太熱了,便就近找了家茶樓想歇息下再返程。
隨店小二上二樓包廂,經過一處半開不開的包廂時,不經意間聽到陌生又熟悉的嗓音:
「寶貝,求求你了,讓我親親,我都好幾天沒見著你了,可想死我了!」
油膩又肉麻,我暗自腹誹,誰那麼不講究,打情罵俏也不關好門。
下一瞬,陌生的嬌嬈魅惑的聲音響起:「死鬼,瞧你急色樣......」
而我也瞬間震驚的愣在原地,隻因為透過門縫,我清晰的看到那急色的男主人公,正是沈昱堯他爹,我公公!
舔著一張老臉,毫無底線的對那風情萬種的女人百般討好,完全沒了往日裏對待發妻的唯我獨尊,說一不二。
「這位夫人?請隨我來…」
小二見我與春杏呆愣愣的釘在原地不動,提醒道。
也因此驚動了那屋子裏沒有公德心的曖昧二人,在沈老爺看過來之前,我急忙拉著春杏進到小二指向的包廂,與春杏麵麵相覷。
眼裏是同樣發現這個秘密而產生的震撼。
也因此對於沈老爺口中莫名堅持的家規祖訓表示嗤之以鼻,也對沈夫人的附小做低與隱隱優越感表示哀歎!
這可憐愚昧的女人啊,什麼也不知道,一心沉溺在丈夫“相敬如賓,忠貞不渝”的謊言裏,也許終其一生都不會發現。
不知道是歎她幸運還是悲催!
於沈家,我是感恩的,而對沈昱堯,不可否認我是喜歡過他的。
我一出生便因為是女嬰被父母拋棄,流落山野,被山裏孤寡老獵人收養,才免於被野獸吃掉的結局。
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的長到四歲,再次淪為孤兒。
流落街頭,乞討為生,吃盡苦頭,被牙花子拐,差點被賣到窯子裏,直到被來買童養媳的沈夫人看中,帶回沈家老宅。
那年我已然六歲,但是因為過於瘦骨伶仃,瞧起來不過四五歲大小。
這時候的沈家,經過幾代貪圖享樂的前人揮霍後,諾大家產隻餘老宅和幾間糧鋪田地,早已在富商雲集的江南地帶籍籍無名。
但是於我而言卻是天大的福窩!
因此在第一次見沈昱堯時,我極盡討好,隻為留下,不在顛沛流離,居無定所,最終落得餓死街頭的下場。
最後我成功留在了沈家。
我也深知沈昱堯在沈家的地位,極力與他打好關係,也因此獲得了許多好處。
那時候,小少爺真的很好,沈家也很仁義。
我曾見過與沈家一壁之隔,許家的童養媳小燕兒的狀況,她很慘。
許家夫人不會讓人教她琴棋書畫,不會給她每天都吃大白饅頭,還要她每天起得比雞早,睡的比狗晚,整日的幹活。
隻不過比我大一歲,那雙手便因為做活粗糙不已。
而許少爺也不會教她讀書習字,也不會在許夫人刻意刁難她時為她撐腰。
但是沈夫人會請人叫我琴棋書畫、禮儀規矩,雖然嘴裏總是念叨著:
「要為兒子培養一個堪比大家閨秀般的賢內助,不能讓人看輕了去。」
但是我依舊很感恩她,哪怕她常常覺得我在偷懶罰我不許吃飯。
但是沒關係,小少爺會偷偷爬牆給我送吃的。
我想要讀書,他也應我。
雖然是我設計得來的,但是我依然被觸動了。
後來他去了新式學堂,一周回家一次,也沒忘記給我帶學習筆記。
他不在時,府裏的丫鬟們欺負我,也會給我撐腰。
還會給我買禮物......
但是,我卻越發警惕起來,因為我始終害怕這樣的日子那一日就離我而去了!
那日鬧劇過後,沈昱堯閉門修養幾天,恢複後便日日流連在外,晚上也宿在書房。
與伊莉絲的事情也沉寂了,沒有再開口過。
而我唯一能得到他行程的途徑便是那一摞的消費賬單。
不是西餐廳就是歌舞廳,不是城郊馬場便是去商場定製珠寶服飾。
而這些,我不用想便知道他是和誰一起,又是給誰買單。
但我始終不甘心十幾年的努力,因為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便化為烏有!
我不是個正經的大家閨秀,哪怕沈夫人十幾年如一日的約束我,而我也在她麵前裝了十幾年。但是野草就是野草,做不來恪守本分的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