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能越界

趙麗氣的頭發都快炸了:“司文倩，你腦子和稀泥了嗎？你告訴我，他這土鱉樣，要啥沒啥，自己怎麼活都不知道呢，跟他在一起你是想活餓死嗎？”

嫂子半點不在意:“苦也是暫時的，等良子上完大學，一年隨隨便便掙幾萬，我們會很幸福的。”

“你......你這孽種，我給你三天時間，把孩子留下，回家，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否則，你就永遠不要回家，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崽子！”

趙麗甩手離去，連屋都沒進。

小院安靜下來。

嫂子放下胳膊，認真看著我臉上的巴掌印，伸手輕輕撫摸:“對不起啊良子，我媽就那樣，你別往心裏去。”

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後退半步:“沒事，阿姨正在氣頭上，就當給他撒氣了，說來，這事也怪我，不應該跟你住同一個房子，這樣吧嫂子，我看看誰家有多餘的房間，去借住一段時間。”

“不用，咱倆幹幹淨淨的，有啥好避嫌的，隨別人說去吧，我三天後就走。”

走？

去哪兒？

回家嘛？

我心裏像長了草似的，慌亂又茫然。

大約中午。

院門被輕輕推開，露出一張白、皙的麵龐:“米良，你在家啊，快說說，考了多少分，我555，上石油大學有點危險。”

我看著包筠跳動的雙馬尾笑了笑:“比你多點，576。”

“呀，太好了，石油大學穩了啊，恭喜恭喜，咱倆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學，就看大學了。”

“會的，你肯定考得上。”

我聳肩，心裏卻歎息。

包筠是鄉裏的，家庭條件不錯，考上石油大學肯定上的起，反觀我就麻煩了。

“對了，你學費準備好了嘛？你哥意外走了......”

包筠的聲音越來越小，很快又振作起來:“米良，你放心，學費肯定能湊齊的，實在不行我讓我爸借你點，咱們隻要把大學讀下來，以後日子一定好的。”

我低頭沉默。

如果隻是我自己的話，學費或許還能想想辦法，可嫂子和孩子怎麼辦？

“大學，我不上了。”

“哈？”

包筠愣了下，變得很鄭重:“米良，我知道你現在的經濟情況暫時很困難，可這麼好的機會一旦就這麼放棄了，人生後麵的路就很難走了，有困難，要挺住，要迎難而上啊！”

都已經在死胡同了，怎麼迎？

未來可能會很好，可現在是真難熬啊。

“哦，對了，我姑姑開了一個補習班，你英語不錯，去給我姑姑幫忙教英語唄？給你錢。”

咦？

“能給多少錢？”

“不知道，一個月應該能給四五百吧，晚點我回去問問。”

“成，能行的話告訴我一聲，謝了哈。”

這錢不少了，那些出去打工的，一個月才五六百的工資。

中午吃飯的時候，嫂子炒了四個菜，包筠也沒客氣，吃了頓便飯又聊了會才離開。

“良子，這姑娘喜歡你啊。”

嫂子笑盈盈:“騎自行車跑十多裏路，特意打探你的高考成績，跟你報同一所大學，還給你介紹英語培訓班的工作，肯定是看上你了。”

“不會的，我倆就是處哥們。”我隨便解釋了一嘴。

實際上，我知道這妮子對我有點好感，但我目前的情況根本不允許談戀愛，也就保持著當前的關係，沒捅破。

晚些時候，包筠的電話打到了嫂子的手機上，培訓班的事情定了，一個月四百五十塊。

我找出以前的英語書，係統的複習基礎。

一晃三天過去，趙麗果然來了。

“收拾東西，走。”趙麗擼胳膊挽袖子。

“媽，我不走，我跟定良子了，他對我很好。”

“你跟這個狗東西好了？你想死嘛？”

“媽，我想的很清楚，您就別逼我了，我帶個孩子我容易嘛？”

“你......”

趙麗快氣炸了，又看向我:“狗東西，你就不怕人家戳脊梁骨嘛？你哥死還不到百天呢，你就欺負你嫂子，你還是人嗎？”

“阿姨......”

我剛開口，嫂子攬著我胳膊的手稍稍用力，嗔怒似的瞟了我一眼。

“怎麼還叫阿姨呢？改口。”

啊？

我有點懵。

這......怎麼改口啊？

奈何形勢所迫，就隻能仗著膽子蹦出一個字:“媽......”

“滾，滾滾滾！”

趙麗氣瘋了，咬牙切齒轉身，末了丟下一句“這事沒完”，大步離開。

嫂子斂去溫柔的笑，歎了口氣。

“這事暫時是過去了，我明天就走。”

“那......去哪裏啊？”

“我朋友那裏，先住一陣子再說，孩子太小，我騰不出空。”

我沒接話。

其實我挺想問一句那朋友是男是女，但還是憋住了。

她是我嫂子，我不能越界。

第二天，一個男人把車停進院子，然後幫嫂子提大大小小的包。

我當然不能眼看著，也就跟著幫忙。

期間我留意了下，這男的年紀跟嫂子差不多，長相不差，至於跟嫂子是什麼關係，隻言片語間，我沒聽出來。

“良子，走了啊，你自己要堅強點，另外你哥的東西我都歸攏好了，一會你自己看。”

“好的，嫂子，你也保重，有時間我會去縣裏看你們。”

“好，走了。”

車輪掀起一陣塵土，留我一人站在飄散的尾氣中。

好半晌我回到屋子裏麵，打開嫂子留下的黑塑料袋，裏麵有我哥的留下的一些私人物品，有尋呼機、金戒指等，最顯眼的是一疊醬色的錢。

四千塊！

我呆呆的坐著，視線有些模糊，空氣有點悶，外麵的燕子低飛。

也不知道老天爺多少歲了，挺脆弱的，還要時不時的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