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不記得唐奇什麼時候走的，我隻知道我渾身都涼的要命。

我求我媽我不要唐奇再來給我補課了，我媽卻憤怒的將碗一摔，帶起清脆一聲。

地上瓷片掉落，哪裏都是碎屑。

罵我真是個神經病，有人給我補課還挑三揀四，不行就滾去上學，哪這麼多屁事，說完，就罵罵咧咧的回了房。

我將襪子脫掉，瓷片的碎渣榍進了我的腳掌，隱秘的痛意與血漬混合，使我的心平靜了下來。

我突然覺得我媽說的沒錯，我好像真的是個神經病...

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沒用？

我害我爸爸死掉，現在我又保護不了我自己......

我睡不著。

我隻要閉上眼睛就是唐奇摩挲我手背時的模樣。

那種黏膩作嘔的感覺，讓我的胃一陣翻騰。

我不顧自己腳上的陶瓷碎渣，不斷的在水龍頭下挫拭著我的手背，直到變得通紅。

我還是感覺惡心。

我用鋼絲球拚命的搓，妄想洗掉那種蝕骨的黏膩感，可是沒有用。

除了隻會讓我的手背多上幾串血珠，那種令我反胃感依然揮之不去。

原本定在今天來給我補課的唐奇竟然遲到了。

我如釋重負。

一放鬆，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在夢裏，爸爸沒有幫再我去買紅莓甜筒，我也沒有抱怨甜筒會融化。

而是開心的吃光了甜筒，和我爸一起回到了家。

那個時候我的媽媽，依然還是那個被我爸寵在手心，不知煩惱為何物的媽媽。

可一道陰冷如蛇一般的視線，死死的貼在我的身上。

與我媽那張瘋癲想打我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她用力的在我的胳膊上擰了一下，罵我掃把星，罵我害人精......

太多了，這兩年，她罵我的臟話太多了，我連數都數不清了。

剛開始，我也會覺得難過。

後來，隻剩下了麻木。

可我不明白，明明剛開始時，我媽媽不是這樣的......

辦了我爸的葬禮以後，我媽摟著我安慰，這一切不是我的錯，都是意外。

讓我好好學習，隻要我沒事，爸爸在天之靈也會保佑我們的。

畢竟，我是他們的掌上明珠。

我信了，我努力忘記這件事，讓自己回歸原有的生活狀態。

可我媽卻受不了，現在賺錢的重擔要全部壓在她一個人的身上。

不僅如此，她還要早起給我做飯，送我上學，放學輔導我功課。

還要在商場站上一整天，去拚命的推銷化妝品。

以前，這些事情，我媽從來都不會管，也不需要管。

她隻需要做一個開開心心的公主，我爸在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為她支撐起了一座城堡。

現在她卻要變得像尋常的家庭婦女一樣，圍著廚房打轉。

第一次，土豆糊了。

第二次，肉沒炒熟。

第三次......

我媽把桌子掀了。

她抱頭痛哭，說沒想到日子這麼難，飯菜這麼難做，現在過的這麼苦。

我媽好像發現了最有利於自己發泄的方式。

從此以後，這樣的事情就再也沒有少過。

我漸漸開始不愛說話，不想社交，渾身乏力，拒絕一切溝通。

剛開始，我媽會愧疚的抱著我，眼淚汪汪。

“ 明珠，你放心，媽媽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所有的耐心，在聽到心理醫生開出的藥劑報價時，戛然而止。

“ 你們這是騙人，我閨女才不會有神經病！”

“ 女士你冷靜一點，這隻是抑鬱症，不是神經病，隻要按時吃藥，多多開解，就能穩定。”

“ 否則後期嚴重會有嚴重的自殺傾向，是很......”

我媽拉著我走了。

她不願意接受我是個不健全的女兒。

甚至她不理解。

明明在外麵累死累活賺錢的是她，辛辛苦苦伺候我的還是她，現在，卻說我壓力太大，精神狀態不好，是個神經病。

當天回到家，她就爆發了。

罵我怎麼這麼軟弱，為什麼心理素質這麼差，為什麼隻會拖她的後腿，她賺錢這麼累......

看我一動不動，也不頂嘴。

她反而更憤怒，衝我砸過碗，砸過牙簽，砸過板凳......

第二天，她又忘記了。

對我隻有滿滿的心疼。

可能是出於愧疚，她終於帶我去了醫院，開了小小的一瓶抗抑鬱症藥。

整整花了她三分之一的工資，她數錢的時候，手都在微微顫抖。

我的身上涼颼颼的，不知道哪裏的風吹了過來。

我下意識想緊緊被子，卻摸了個空。

我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了唐奇那張放大的臉。

我的被子不僅被抱走了，連睡褲都被褪去了一半。

睡衣上衣更是被高高掀起，在胸前堆了起來。

縱然外麵豔陽高照，我卻如同墜入冰窟。

我一把抓緊被子將自己裹住，像是一隻鴕鳥將頭埋進了沙礫。

唐奇一臉陶醉的將臉繼續向我臉邊湊，“ 明珠，你真香......”

我的牙齒都開始打顫，不斷的搖頭，“ 你滾，滾......”

唐奇卻陰險的笑了，將手中的手機在我麵前一揮。

“ 明珠，我這裏有你的照片，隻要你脫了衣服讓表哥看看，我就把照片刪掉。”

“如果你不同意，我現在就把照片發到網上去，讓所有人都看看你這副樣子。 ”

“反正你也是神經病，天天鬧自殺，真死了，也和我沒有一點關係...... ”

手機裏，我剛才的睡姿清晰可見。

該露的地方，都露著。

我捂住頭，發出一陣嗚咽，“你閉嘴，你閉嘴，你快......快滾...... ”

總歸是動靜大了些，我媽和大姑都推開了我屋門，問我怎麼了。

唐奇急忙將手機一背，說沒事，小孩兒吵鬧。

眼淚順著我的眼眶落下，嘴角一片苦澀。

我指著唐奇，滔天的委屈無處宣泄，“ 媽，他偷拍我！”

我媽卻冷笑一聲，“ 你以為你是明星，你表哥會偷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