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小靈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可是自己的姐姐突然說道：“小靈，我們有點事情需要處理，今天就聊到這裏吧！再見！”

就這樣匆匆地下了QQ，望著姐姐灰白的頭像，李小靈心裏有些失落，說不出什麼滋味。

十年了？姐姐出去打工十年了？

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年，最疼愛她的姐姐，為了生活，一個人在外打拚，終於熬出來頭，愛情事業雙豐收。

想著今年春節，姐姐就回來了，一家人開開心心地過年，想一想就覺得很溫馨，爸爸媽媽見了她，那該多高興啊！

一想起一家人聚在一起，其樂融融的情景，李小靈的心裏就樂開了花，她掐著指頭，一天天地算著，再過二十六天，就過春節了，很快就能見自己的姐姐了。

李小靈躺在被窩裏，久久不能入睡，腦海中都是姐姐的影子，她的姐姐有一個很俗又很好聽的名字叫李美麗。

她還記得十年前，那時候她十歲，姐姐十六歲。

十六歲的李美麗，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是一個美麗動人的姑娘，一米七的個頭，走到哪裏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讓人眼前一亮。

自己的姐姐是一個很好奇的女孩子，從小學到初中，一直都是班長，不但勤勞能幹，而且做事雷厲風行，班上的同學都很敬佩她，老師更是讚賞有加。

讀初中的似乎，她漸漸發育成一個大姑娘，水靈靈的，望女孩子麵前一站，簡直是鶴立雞群，清清爽爽的一個女孩子，很討人喜歡。

李小靈記得，那時候給姐姐寫情書的人特別多，每次放學回家，書包裏都好幾封，但是姐姐從來不看，回到家就扔灶火裏燒掉。

李小靈記得，姐姐曾經說過，她一定能考上大學，而且考上名牌大學，等學業有成，再好好地談一場戀愛，絕不會在初中的時候浪費青春，和那些小屁孩，根本沒話說。

李小靈也相信姐姐一定能考上大學，因為從她記事開始，姐姐的成績都是拔尖的，大紅獎狀貼得滿牆都是，而且都是第一名，每一個來她家串門的人，都羨慕不已，豎起大拇指誇讚：美麗這娃真聰明，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將來考上清華北大，說不定還能做大官呢？

每一天，當村民們誇姐姐時，爸爸媽媽都開懷大笑，那是由衷地高興，對姐姐的期望很大，都信誓旦旦地說，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把姐姐供出來，供到大學畢業。

天有不測風雲，就在姐姐十六歲那年的暑假，當她拿著省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書，高高興興地回家時，看到的卻是父親臥床不起的情景。

身為泥瓦匠的父親，一不小心從架子上摔了下來，摔斷了腰，從此臥床不起了。

這真是晴天霹靂，父親是家裏的頂梁柱，靠自己勤勞的雙手，含辛茹苦地養著四個孩子，支撐一個家，多麼地不容易。

姐姐搶呼欲絕地撲向父親，放聲大哭，爸爸！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媽媽老淚縱橫地告訴姐姐，你爸爸摔斷了背上的骨頭，從此之後，可能一輩子躺床上了。

那一瞬間，姐姐哭成了淚人，她一瞬間長大了，很多時候，人都是在一瞬間長大的。

姐姐二話不說，播了省人民醫院的急救電話，把父親送到了大醫院救治。

一路上，父親流著淚，握著姐姐的手說，美麗啊！還是別去大醫院了，哪有那麼多錢治病啊，爸爸存一點錢，留著給你讀高中讀大學呢？

姐姐搖搖頭，不，爸爸，對我開說，沒有比治好你，更重要的事情了，我是你的大女兒，我長大了，我不能再讓你受苦受累了，我要幫你支撐這個家。

就這樣，一家人在醫院守了一個多月，花光了所有的繼續，姐姐走遍了親戚朋友，苦苦哀求，甚至一次次下跪，借錢給父親治病。

農民是病不起的，大病一場，一家人的生活就徹底完了，雖然父親勉強能站起來了，但是再也無法幹重活。

李小靈記得，出院之後，回到了家，父親在漆黑的夜裏，用顫抖的手，一次次劃著火柴，點燃一支劣質的過濾嘴香煙，歎息道，美麗，我的好閨女，爸爸對不起你，你學習那麼好，爸爸再也沒有能力供你讀書了。

父親顯得很傷感，他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頭發都白了，流著淚說道，爸爸的一生，就像這根火柴，一眨眼完了，雖然爸爸不甘心，可是又能如何呢？爸爸沒有知識沒有文化，又幹不了重活了，從今以後，就是廢人了，爸爸拖累了你，拖累著這個家啊！

姐姐撲通一聲跪下了，抱著父親的腿，放聲大哭：爸爸，你不能這樣說，你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很多，辛辛苦苦把我和幾個妹妹養大，你是最偉大的父親，女兒長大了，一定好好打工賺錢，再也不讓你受苦受罪了。

母親把姐姐拉了起來，撫摸著她的頭，語重心長地說道，美麗啊！我的好閨女，你長大了，你真的長大了，很懂事。

聽你這麼說，媽媽很高興，咱們女孩子家家的，讀太多的書也沒用，你別聽村裏人瞎起哄，說什麼名牌重點的，都是逗你玩呢？

方圓百裏，像咱這樣窮家破院的，有幾個考上名牌大學的？北大清華在過去就是狀元，那狀元能是那麼好考中的？

你已經十六歲了，已經初中畢業了，學的知識夠用了，出去好好打工賺錢，我聽說你表哥在上海打工，混得挺不錯，聽說都當上領導了，一個月一萬多，他也是初中畢業，比人家大學生工資還高呢？

你表哥可以，你將來一定也可以，媽媽相信自己的閨女，美麗，你別讀高中了，去上海打工吧！

姐姐點點頭，抱著母親說：嗯，我聽媽媽的話，你放心，你的女兒一定能幹一番事業的，別人有的，咱通過努力，也一定會有。

記憶中，那是一個傷心的夜晚，絕望又充滿希望，對姐姐來說，命運就是這麼殘酷，那麼好的成績，從小到大的夢想，那考上名牌大學的夢想，破碎了。

但是姐姐並沒有怨天尤人，她並沒有一蹶不振，哭，是因為她心疼父親和母親，第一次出門打工，總有點戀戀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