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如槿板著臉把殘留著藥渣的空碗裏注入熱水。
晃了晃,麻木不仁的遞到司柏元的麵前。
“喝光。”
司柏元嘴角弧度細微的抽了抽。
他裝作風輕雲淡的端過那個碗,仰頭一飲而盡。
然後繼續低下頭,翻看攤在膝蓋上寫滿拉丁語的書籍,展示他高雅的品味和勤奮好學的高尚情操。
楚如槿一轉身,他又遏製不住的五官扭曲,戴上了痛苦麵具。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苦的東西!
楚如槿放好碗轉過身,司柏元又一秒回複精英臉。
仿佛從始至終無事發生。
楚如槿餘光看了看反光的玻璃,舌尖掃過齒列,心中若有所思。
這人看起來有點精神分裂啊......
她該怎麼跟他套近乎呢?
一個精神病人的信任可不容易取得。
此刻,病房的門被推開,呼哧帶喘的唐山大步邁入。
“少主......”
唐山開了口才注意到小神醫也在,生生咽下後麵要說的話。
結果下一秒,他就看到自家少主一改往常煩躁批文件抽煙的姿態,正在歲月靜好的看他口中‘白癡寫的賣智商稅’的書。
唐山一時失語,恍惚不知今夕何夕,呆愣在原地。
司柏元高貴冷漠的抬起頭,無情且目中無人的斥道:“出去,你吵到我讀書了。”
唐山:!?
楚如槿挑眉,探尋的看向這對主仆。
唐山無措的握拳,看著自家少主,那眼神,好像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他掙紮兩秒,問:“少主,你這是發的什麼......”
司柏元‘啪’的一聲合上書,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這本書我已經讀過三遍,要我再說多少次,你才會拿新的書來給我?”
唐山沉默,看著自家少主那被書擋著猛跟他打手勢的手,眼神漸漸虛無。
楚如槿手指輕點下頜,看著司柏元右肩上抽/動的肌肉,若有所覺。
他這是對‘靳如’一見鐘情,所以現在在孔雀開屏?
沒錯,自從早上披上馬甲的楚如槿宣布要一直貼身照顧司柏元,場麵就開始變得不對勁起來。
司柏元手都要擺抽筋了,唐山依舊戳在門口不走。
他心中暗罵沒有眼色,冷颼颼的問:“出了什麼要緊的事?”
眼角瞥了瞥楚如槿,又補上一句:“打擾我每天固定的看書時間。”
唐山:“......”
唐山站好:“少主,之前我們處理的那幫‘生意競爭者’他們‘總經理’,要跟我們合談。”
他暗戳戳的打起暗語來。
司柏元秒懂,猶豫的掃了一眼床邊的楚如槿。
“我現在在養病,告訴他們,如果有誠意,等我病愈再談。”
唐山苦了臉:“少主,我也是這麼說的,但是對方總經理很焦急,說電話裏也可以談。”
話畢,像是證明什麼一般,唐山口袋裏的電話突然響起。
司柏元不虞,正要叫唐山滾遠點,一直沒出聲的楚如槿卻率先開口。
“我先去吃飯。”
說著,雙手插袋,瀟灑的離開。
司柏元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本能不想讓她走,可惜楚如槿走的頭也不回。
唐山確確實實的鬆了一口氣出來,拿著電話捧到司柏元手邊。
當病房的門徹底關緊,楚如槿心情有些微妙的推了推眼鏡,正準備走。
就聽見一門之隔的病房裏傳來了一陣充滿了恐嚇內容的交談聲。
楚如槿眼神一瞬複雜,心說原來這才是這位堂少爺的廬山真麵目。
暴躁的渣男。
楚如槿聳肩,心中有數,不在繼續待在門口偷聽,真的下樓去找地方吃飯。
司柏元的私人病房在頂樓,食堂在三樓,電梯有人在用,楚如槿隻好走樓梯。
她一向體質好,以前橫練武功的時候經常舉著缸蹲在水裏蹲起,區區十幾層樓,楚如槿還真沒看在眼裏。
肚子還不太餓,司柏元那裏可能又得扯皮好一會兒,楚如槿索性一層一層逛下去。
幾層逛完,她整體感受就是——毫無人性,司家真有錢。
此處是第一人民醫院,不過她來的時候就知道這一棟樓是獨立出來的,是司家的產業。
雖說掛著第一人民醫院的牌,但是其實接待的都是些達官貴人、富豪名流,是司家私產。
他路過幾個傳染病科室,聽了一耳朵刷卡的金額。
簡單的濕疹,掛水一針也要一萬多,純純是暴利,治病的人卡刷的眼都不眨。
她開了眼,一邊走一邊在心裏估量自己的資產。
思考以後要不要也開這麼個私人醫院。
沒留神走到婦科門口,被一個捂著肚子的眼鏡女醫生差點撞上。
她快人一步,先與人拉開距離,防備的看著冒冒失失衝出來的人。
那女醫生大概是肚子痛,捂著小腹滿頭是汗。
本來想道歉,看見楚如槿身上也穿著他們醫院的白大褂,突然眼前一亮。
她扯著楚如槿的袖子,急切地問:“你是哪個科室的同事?”
楚如槿眉梢一跳:“我不是......”
“先不管那麼多了,江湖救急姐妹!”女醫生拉著楚如槿的袖子,把她往診室裏推。
“我來月經姨媽痛,趕著去藥房一趟,大家都是同事,求求你發善心幫幫忙,我取了藥馬上就回來,拜托你,我請你喝奶茶!”
說著,也不管楚如槿答不答應,雙手合十彎了兩下腰急匆匆的就跑了。
科室裏的楚如槿:“你們醫院的人......”
楚如槿心中無語,本想抬步一走了之。
可隨即又想都是女人,痛經的確非常難受。
況且對方還挺有禮貌,她又停下了腳。
算了,日行一善。
都是同行,就幫她守幾分鐘好了。
楚如槿心裏拿定主意,坐到那女醫生剛才坐過的位置,好奇的環顧診室裏的環境。
這時,診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醫生不在......”她不假思索的出聲應付,結果話沒說完,一陣耳熟的女聲傳進了她的耳朵。
“醫生,驗血報告做好了,這回你總可以幫我看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