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雙眼紅腫,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苦。
「珊珊......她不可能是殺人犯!她從小就乖巧懂事,有一顆菩薩心腸,見到流浪貓狗都會帶回家喂養,她母親去世得早,是我起早貪黑,含辛茹苦把她養大,我看著她呱呱墜地,嚶嚶學語,到亭亭玉立,她是我的希望,我的驕傲,你們相信我,她不可能殺人的。」
眼前這個號啕大哭的老人叫蘇愛民,是蘇瓊娟的父親,珊珊,是蘇瓊娟的小名。
他哭得鼻涕橫流,但是眼底卻沒有散發出任何悲傷,像是一隻破舊的調琴器,發出刺耳的聲音。
「老人家,請冷靜一點,您的女兒現在一直不開口說話,您知道緣由嗎?」
他雙拳緊握,嘴唇微微顫動,仿佛在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我不知道,但是,她高三那年,也有過和現在一樣的情況。」
我心裏一顫,「你是說,高三那年,蘇瓊娟也是和現在一樣,突然變得沉默寡言?你有沒有注意到她身邊發生什麼異樣的事?」
老人沮喪地搖了搖頭:「沒有,她一直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對我也十分孝順,可就在她高三那年,她突然變得判若兩人,不再和我交流,對我閉口不言,無論我怎麼央求她,她始終沉默不語,拒絕開口。有一天晚上,我發現她蜷縮在陽台上,我喊她,她緩緩回頭,淚流滿麵。」
「我不知道她到底經曆了什麼。我曾經試圖去她學校尋求蛛絲馬跡,也嘗試問過她的同班同學,都沒有任何線索。為了治愈她,我跑遍大江南北,但是醫院診斷結果無一不顯示她一切指標正常,隻是不願意開口說話而已。」
「這一切,從她遇見李彬以後才好轉,是李彬治愈了她,她說過,李彬是她生命裏唯一的光,他們結婚以後一直恩愛如初,珊珊絕對不會殺了他。」
看著眼前這個聲淚俱下、淚眼婆娑的老人,我隱隱感覺,他給我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感,我盯著他的臉思索半天,突然茅塞頓開。
是年齡!
蘇瓊娟不到四十歲,他的父親看起來卻已經到了鮐背之年,顯得十分蒼老。
蘇瓊娟的沉默,會不會和她高中發生的事情有關?她的沉默就是為了引導我們去倒查她的往事?
大可不必啊,她完全可以告訴我們實情,沒必要以身試險,寧願作偽證頂替殺人罪名。
送走蘇瓊娟的父親,我又馬不停蹄趕往審訊室,這一次,蘇瓊娟沒有沉默,而是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小時候,我曾養了一隻流浪貓,然而,對於這隻小貓,我並沒有太多的喜愛之情。它野性難馴,經常用爪子抓我,讓我感到相當殘酷。」
「那隻是動物出於自保的本能行為,你怎麼會覺得殘酷呢?」我不解地反問道。
蘇瓊娟的目光咄咄逼人:「當然殘忍,動物都有殘忍的一麵,這隻小貓就是如此。它經常從野外帶回一些獵物,比如老鼠或小鳥,然而,它並沒有將它們當做食物,而是將它們當作玩物,玩弄它們,把它們折磨得半死不活,享受著這種殘忍的感覺。」
隨後,蘇瓊娟又變得沉默,這種沉默終於激起了我的怒火,我一拳砸在桌子上,錚錚作響。
「別激動,」小李安慰我,「我相信那句話,你可以在一段時間騙過所有人,也可以在所有時間騙過一部分人,但是你沒辦法在所有時間騙過所有人。隻要給我們時間,我們肯定會找到真相的。」
「時間,哪裏有那麼多的時間啊!」我有苦難言,上麵讓我限期破案,現在已經過去兩天了還是毫無進展,我內心十分焦灼。
等等,時間?我突然靈光閃現。
「我們忘了時間!」我咻地一聲衝出審訊室。
「無論多麼複雜,看起來多麼不可思議的案子,嫌犯隻能在時間和空間上做文章,我們既然在物理空間上找不到漏洞,為什麼不從時間上入手?」
「我懂了!」小李緊跟其後,眼前一亮,「張隊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擴大排查時間範圍,不要拘泥於案發時間段。嫌疑人極有可能早早就藏匿於蘇瓊娟家中,一直到案發後才出來。我們習慣認為嫌疑人一定會當天進當天出,所以隻查了近幾天的錄像。」
我不置可否。
然而,監控結果卻讓大失人望,我們調取了整整一個月的錄像仔細翻閱、比對,仍然一無所獲。
一個人可以在某個地方不聲不響地藏匿一兩天,但絕不可能藏匿一個月,畢竟吃喝拉撒需要解決。
案件再度陷入僵局,就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突然來了一絲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