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晏隻能應下。
客廳的沙發不大,西門瀛的一雙大長腿放不下,她隻能搬來一把椅子加長了一下。
商晏洗完澡後換了一件比較保守的上下兩件套睡衣,確定自己沒有任何不合適的地方才走了出去。
“那......賀先生,我先去睡了,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叫我。”
看著剛沐浴完的商晏,西門瀛的目光有一瞬間的失焦,旋即心頭的悸動鋪天蓋地。
女孩的頭發紮成了一個比較普通常見的丸子頭,穿著上下兩件套的睡衣,一點都沒有露,臉上未施粉黛,凝玉般的肌膚帶著水汽蒸騰後的自然紅暈。
看得出商晏特意避嫌了,她的形象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西門瀛此刻的內心卻有些難以形容。
......
西門瀛輕咳倆聲,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不著急,坐。”
商晏:“......”
她很著急的好不好!
商晏乖乖坐下,感覺四肢不聽自己的使喚,就像是規矩板正的小學生。
比起白日的神秘自持,深夜裏的西門瀛多了幾分邪肆和危險,即便隔著麵具,她也能想象到他臉上的冷漠。
“你很緊張嗎?”西門瀛自然察覺商晏的不對勁。
“沒、沒有啊!”心口不一,她怎麼可能不緊張,昨天晚上是因為她被下藥的緣故,所以一時才會忽略,現在她頭腦跟被衝洗似的清醒,那銀色的麵具越發顯得詭異壓迫,有些見不得光的意味在裏麵,她自然有些心悸。
畢竟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準確來說,是麵前這個男人連名字都不願告訴她。
“是因為我臉上的麵具嗎?”
西門瀛一語戳中。
可商晏卻下意識回答,“倒也不全是。”自然還有他身上仿佛與生俱來的侵略性。
剛開口,商晏便後悔了,她成功暴露自己。
西門瀛微頓:“所以你在怕我?”
越解釋越亂,商晏深諳此道,幹脆別開眼不說話了。
西門瀛搭在膝蓋的手都不由得抓緊了,她怎麼能怕他呢,準確來說他和她的相處居然是壓抑的,而不是輕鬆自在的,這是他的失敗,這樣......會不會把她推得離自己更遠,西門瀛看著她的側臉,心頭驀地升起些緊張。
靜,死水一般的沉寂,好像能夠聽到彼此有力快速的心跳聲,就像是有人在奮力擂鼓。
西門瀛決定做些什麼挽回在商晏麵前狠厲的形象。
“我......”
“我......”
倆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異口同聲,就跟計算機裏的複製粘貼似的。
商晏的輕笑一聲,原本僵硬的氣氛忽然變得輕鬆起來。
“沒想到我們還挺有默契的。”商晏半開玩笑。
“對,我們很有默契。”
商晏聽出他的聲線,不像是出於禮節的附和,而是強調。
她解釋著,“我開玩笑的。”
“我認真的。”即便隔著麵具,也能切身感到他的認真。
商晏微怔,竟然又不敢去看他的眼。
“你剛剛想說什麼?”
商晏像是在思索,她原本想問他為什麼帶著麵具,還是按不住好奇心的瘋狂生長,不過想想還是算了,萬一是段不為人知獻血淋漓的過往呢,況且他也未必會告訴自己,“你說吧,我沒什麼想說的。”
“我帶麵具,其實是因為我的臉受過傷,導致容顏受損。”
商晏:“......”
不是吧!這也太巧了!怎麼和她猜想的一模一樣,還真是一段不為人知鮮血淋漓的過往。
不過,她有一點猜錯了,他還是願意告訴她的。
但,她是不是揭人傷疤了?
單看西門瀛通身的氣質,商晏也曾想過這張麵具底下該是怎樣的人神共憤,她原以為麵具是用來避免危險、掩蓋身份的,隻是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為了遮掩傷疤的,如此清俊玉立的男人倒著實可惜了。
西門瀛喑啞著聲,修長的手指略微來回顫動,
“世人皆以貌取人,我並不希望因為我的臉讓人低看,更不想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也擔心自己給別人帶去困擾和恐懼,與其暴露陽光之下,承受世人的指指點點,倒不如戴上麵具,保留一分神秘。”
商晏的心頓時就疼了起來,眼中全是心疼。
原來他顫抖的手指是親口說出過往的勇氣,而並非她想的躲避。
而落在西門瀛心裏,卻是他撒謊的緊張和被拆穿的恐懼,苦肉計,他認為應該是三十六計中僅次於走為上計最簡單的一計,也是最有效最直接的一計,當他看到商晏滿眼的心疼,他就知道自己的苦肉計用對了,不用這樣的方式,恐怕很難過這關。
隻要能達到目的,能讓商晏心疼他,用就用了。
商晏頓時如坐針氈,明明方才都不覺得,現在在看他的身影似是有些孤寂。
她勉強安慰,倒有些語重心長在裏麵,“賀先生,其實你也不必如此悲觀,不必如此在意別人的看法,這個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以貌取人的,你身在高處、站在頂端,隨便拎出來一樣就足以讓所有人閉嘴。天地本不全,人自然也無完人。”
西門瀛看著她,“你呢?你會在意嗎?”
“當然不會在意。”商晏急忙給予最肯定的回答。
她有些慶幸,幸虧不是自己主動開口問的,否則倒真成了在別人傷口上撒鹽。
“你想看看我這張麵具下真正的臉嗎?”
西門瀛的這句話直接把商晏給問懵了,聽他語氣倒也不像開玩笑的意思。
“這......不太好吧?”
西門瀛沉默半晌,“算了,不討人嫌了,也免得嚇到你。”
“......”
商晏隻覺得自己差點喘不上氣,而後倒吸一口冷氣,慌亂解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的心被剮的疼。
西門瀛見她如此緊張,不由得笑出聲,“逗你呢別當真。”
額......
後知後覺,商晏好像才發現自己被耍了。
他若是肯摘麵具,就算麵目全非,她也敢睜大眼睛,可若是他願意摘,就不會等到現在了。
稀薄的空氣逐漸變得靜止,倆人端持的做著一時之間沒話說,除了人該有的呼吸和心跳,還以為世界被按下了暫停鍵。
正當西門瀛準備開口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卻撕裂了一切寧寂。
是商晏的手機。
西門瀛喉嚨上下滾動,隻能將自己還未說出的話硬生生咽下去,他恨極了電話的打擾。
商晏拿起手機一看,熟悉的號碼和備注。
薄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