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先愛己。
她愛薄溫言,但這份愛不會讓她死纏爛打,更不會讓她苦苦哀求。
比起薄溫言,她更愛的是自己。
商晏看似柔弱清瘦的身軀下泡著一把堅強硬氣的骨頭。
如果這份愛要讓她卑微到塵埃裏才能夠留下,那她寧可不要。
雖然要習慣這個過程,會很痛苦。
商晏躺下,背對著薄溫言,眼淚就像是蓄滿水的蓄水池刷刷刷的流,怎麼也止不住。
病房裏,薄溫言怔怔地站在原地,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剛剛說什麼?
她竟然同意離婚了!
商晏這個難纏的女人終於同意離婚,他應該高興才對,他終於擺脫商晏可以娶知書了。
可是,為什麼?
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心裏無盡的落寞和失落,仿佛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被一下子掏空了。
為什麼他聽到那句“你,我不要了”,仿佛即將失去最重要的東西,讓他的心跌入穀底。
最後,薄溫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病房的。
薄儇得知商晏同意離婚的消息,沒有多言。
她尊重商晏的決定。
“薄溫言,你剛剛失去了這個世上最愛你的人。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的。”
嘟嘟嘟......
薄溫言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夜景。
他,真的會後悔嗎?
幾天後,商晏要求出院。
她離開後,程渡拿出一個手機撥打出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
電話那頭很快便接通。
“少主,商小姐已經離開了,沒有說要去哪,恐怕是回她和薄溫言的那處林海別墅了。”
商晏回到了林海別墅,黑夜下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她徑直上了二樓,也沒管向她問好的王管家和傭人。
她開了房間的燈,漆黑的房間瞬間被照亮。
她的麵色平靜得出奇,平靜得有些可怕。
她的目光在她和薄溫言一起坐過的沙發,一起並肩站過的陽台,一起相擁躺過的黑色大床上一一掃過。
她喜歡潔白的大床,可是薄溫言喜歡黑色,所以她就睡了兩年。
其實有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準確來說隻有她和薄溫言倆個人清楚。
薄溫言從來沒有碰過她。
蓋著棉被純聊天,說出去不會有人信。
她的目光最後停留在那床頭牆上掛著的她和薄溫言的結婚照,結婚照很大,她穿著薄溫言親自挑選的婚紗,梳著薄溫言喜歡的頭發裝飾。
後來她才知道那是沈知書喜歡的婚紗,也是她梳這樣的裝飾最像沈知書。
婚紗照中她笑得很開心,因為她還不知道自己隻是一個可悲的替身,她以為自己嫁了自己愛也愛自己的人。
當初公司危機麵臨破產,薄溫言猶如天神降臨解決一切,原來,從始至終,一切都是錯的。
薄溫言,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商晏站上床將婚紗照相框裏的照片取了出來,她仔細地看著上麵的薄溫言,指腹輕輕拂過他的臉,隨後她拿出一枚打火機,親手看著將她和薄溫言的婚紗照點燃。
她靜靜地看著,看著火焰將她和薄溫言一點點燒掉。
房間裏是煙火味的刺鼻,商晏仿佛聞不到一般。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那放在茶幾上的文件袋上。
她走過去坐在沙發上,抽出離婚協議書。
親手將離婚補償那一欄劃掉。
最終,她鼓起勇氣在女方那裏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落筆的那一刻,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滴落在離婚協議書上。
與此同時,薄氏集團的大廈。
薄溫言坐在高樓的辦公室,忽然心口傳來針刺的疼痛,疼得他手裏拿著的文件都從手心滑落,他捂著心口,疼得直冒冷汗,麵色扭曲。
江鳴趕忙問:“總裁,您怎麼了?要不要我叫醫生?”
薄溫言勉強應聲:“不用了。”
他勉強坐直身子,隻覺這心口的疼來得奇怪。
半晌,他忍不住開口問:“她,怎麼樣了?”
“總裁說的是夫人嗎?據莊園的人來報,夫人已經回到了梧桐莊園,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許任何人上去。”
薄溫言瞳孔驟然一縮。
心中升起一個可怕的想法。
“回別墅。”薄溫言隨手拿起西裝外套,往外走。
商晏什麼都沒有帶走,那些都是薄溫言的東西,或者說那些都是薄溫言給沈知書準備的東西,她一分不要。
她站在別墅的門口,抬頭望著,這是她和薄溫言生活了兩年的地方,這裏馬上就會迎來另一個女人。
商晏站在別墅外,準備叫計程車。
可是林海別墅出於半山,一直沒有人接單。
不遠處的樹蔭下,昏暗的夜色籠罩一切。
西門瀛靜默注視著商晏。
他的聲音很低沉,帶著男人獨有的沙啞,卻很好聽,像管弦樂的大提琴,“安排車送她回去。”
“是、少主。”
似乎是擔心引起商晏的懷疑,叫的還是計程車。
計程車的師傅已經開始不耐煩地催促了。
“小姑娘,你還走不走啊?”
商晏垂眸轉身離開坐進了計程車裏。
計程車駛離這片林海別墅,正好與薄溫言的豪車快速擦過。
商晏和薄溫言坐在兩輛車,卻是兩個不同的方向,這一次的錯過就真的錯過了。
薄溫言走進主樓裏,王管家忙迎了上來。
“少夫人呢?”
王管家道,“少爺,少夫人剛走不久。”
薄溫言猛地轉身,下意識要去追,卻忽然猛然止住腳步。
王管家有些擔心,“少爺,您,沒事吧?”
薄溫言沉默良久,上了二樓,他和商晏結婚時的新房。
打開門,空無一人。
他記得從前無論自己回來得晚,她總會乖乖在房間裏等著自己,給自己脫衣服,放洗澡水,醉酒的時候,她會親手煮一碗醒酒湯,並端來熱水讓他泡腳解乏。
而他泡腳的時候,她總會讓他靠在她的懷裏,不輕不重地給他按摩太陽穴減輕他的不適。
她知道他空腹喝酒,在每一次晚歸,無論都晚,都會為他煮上一碗清湯麵。
如今偌大的房間空蕩蕩的。
他竟然有些不敢邁入。
他抬手一眼便看到那床頭的牆壁上,從前這裏掛著的是他和商晏的婚紗照,如今隻剩下空白的相框。
轉眼他看到地上烏黑的灰,便已然明白了。
她親手毀了她最喜歡的,他記得,這幅婚紗照是她最喜歡的,愛不釋手,每天都要細細擦上幾遍,生怕沾了灰,而如今她卻親手毀了它。
他雙手抓緊頭發,猛地跌坐在沙發上,茶幾上的離婚協議書格外醒目,女方一欄“商晏”兩個字讓他心中說不出的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