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宴禮說的讓我陪方嘉榮練箭,其實就是讓我給她當靶子。
校場上,方嘉榮讓我頭頂著一隻白梨,站在靶子前。
她則手握長弓,拉滿,箭尖瞄準了我,一如這三年來在承露寺所受的一樣。
我小腿發軟,幾乎是將自己的掌心掐得出了血,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直視著箭尖。
然而就在箭矢飛來之際,我還是軟了身形,跌坐在地上。
“都怪你,害得我射偏了!”
方嘉榮氣急敗壞,一記長鞭甩了過來。
我沒躲過,手背被抽出來一道血痕,恐懼再次籠罩在我心頭,我顫抖地抱著自己往靶子的方向躲:
“別打我別打我,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這就撿起來,這就撿起來......”
方嘉榮卻置若罔聞,還要繼續打。
宮中在這時派了人來:“殿下,陛下請您進宮敘舊。”
方嘉榮一頓,仿佛這才想起我的公主身份,放我離去。
聽公公說,父皇辭世後,顧宴禮把持朝政,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我的弟弟薑若成了新帝。
顧宴禮在太極殿前等我,一見我便警告:“等下見了陛下,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應該知道。”
我悄悄地扯過袖子蓋住手背上的鞭痕,雖則不明所以,但還是唯唯諾諾地點頭。
薑若興奮地拉著我說盡這三年的離別的思念,話頭一轉,落到我身上:“阿姊,父皇臨終前托朕為你相看一個如意郎君,你有什麼看法?”
顧宴禮坐在下手,慢條斯理地飲著杯中酒,卻悄無聲息地剜了我一眼。
我這才明白,他方才來時說的是什麼意思。
無非是擔心我還會像從前那樣糾纏他,在薑若麵前又亂說。
但他忘了,三年來,承露寺老師父們受他的指示,日日警告我“日後不要糾纏顧小郎君”。
她們扇我耳光,深冬的季節喂我喝冷水,又在我受不住而發燒的時候往我身上紮竹簽。
我身上的每一處疤痕,都是心悅於他的懲戒。
哪裏還敢再糾纏他?
我垂眸,循著薑若的話頭往下走:“都聽陛下安排。”
薑若釋然笑了:“既然如此,朕這便為你定了鎮北侯府的小侯爺沈鶴川,阿姊你看如何?”
“妥的。”
我話剛落,顧宴禮“哢嚓”一聲捏碎了手中的杯盞。
我和薑若同時看去,顧宴禮臉色微沉,起身拂袖而去。
薑若又拉著我說了許多話,天將降黑了才放我出去。
我前腳剛出宮,便被人掐著脖子按在牆上。
落日餘暉中,顧宴禮冷睨著我:“薑昭,你又在耍什麼把戲?你以為你肯自甘下賤嫁給沈鶴川那個紈絝,本王便會憐惜你替你求情?”
我被他掐得幾乎要喘不過來氣,三年來在承露寺的黑暗處境再度籠罩住我,身上的疤痕又在隱隱作痛。
眼淚從眼角落下,我幾乎要喘不過來氣,隻能顫抖地搖頭:“別、別打我......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王爺,方小姐突然落水,請您去一趟。”
顧宴禮這才鬆開了我,沉沉瞪了我一眼,揚長而去。
壓製在頭頂的陰雲驟然消散,我還心有餘悸,靠著宮牆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膝蓋,不停地喃喃自語:“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我再也不敢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