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男姐她是我平凡生活裏的一道光。
我第一次來例假,是她幫我買的衛生巾,教我怎麼用,然後帶我去買小背心,告訴我女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的身體。
我過生日,也是她親自下廚給我做了一碗長壽麵,我對著一個巴掌大的小蛋糕閉眼許願,我希望我和勝男姐可以一直在一起。
我曾天真的以為日子就會像我期待的那樣,我們倆會朝著自己的夢想一步步靠近,然後離開這裏,過上我們曾向往的生活。
可是,有些事情並不是我們想就能做的。
那年中考,勝男姐的爸爸從外地回來了。
他說要帶勝男姐去那邊讀書。
得知那個消息,我的世界仿佛一瞬間崩塌。
“清華,你怎麼了?”
“勝男姐,你真的要走嗎?”
“嗯,我爸說在那邊已經為我找好高中了,我到了那邊會給你經常寫信的,將來我們一起考上海的大學,還能經常見麵。”
“好。”
我背過身去,擦掉了眼角的淚。
之後的路,隻能我自己一個人走了。
中考成績公布的時候,勝男姐的成績足以上縣裏一中的實驗班。
可是她爸爸說一家人要生活在一起。
她走的那天,我用自己攢了很久的錢買了一台照相機。
我告訴她,以後想我的時候,就拍個照片,等我將來見到她的時候,再送給我。
她笑著點頭說好。
火車越走越遠,直到看不見車尾,我才放下了手。
向清華,不要哭,你應該為勝男姐感到高興,她有家人了。
我一邊勸著自己,一邊為自己加油打氣。
從那以後,我更加拚命讀書,爸媽寄來的生活被我省出了一半兒買各種輔導資料。
我恨不得一天24小時泡在書裏,眼睛度數越來越高,身體越來越瘦。
初二期末考試完,我交完卷子準備走的時候,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醒來時,周圍一片白色,空氣中有著消毒水的味道。
我一個人住在醫院。
起身上廁所的時候,我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聲音。
“蘇老師,我現在在外地趕不回去,您給孩子媽媽打電話吧。”
嘟嘟的聲音響起,我的班主任老師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撥通了我媽的電話。
“向清華媽媽,你好,我是她的班主任老師,對,這次有事和您說,孩子現在營養不良住院了,對,需要家裏有人來照顧。”
“蘇老師,您好,我和她爸爸已經離婚了,撫養權歸她爸,拿到您找她爸爸吧。”
嘟嘟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就像一個氣球一樣被他們踢來踢去,既然都不想管我,當初為什麼要生我。
我靠著牆的身體滑落下來,無聲地哭泣。
推門而入的蘇老師看到這一幕,把我抱在懷裏。
我以為他是心疼我,沒想到那是罪惡的開始。
他開始頻繁出現在我身邊,對我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儼然一副好老師的模樣。
可是在沒人的時候,他總是會用他那胡子的下巴湊到我脖子跟前,緊緊地抱著我。
那時的我不知道那叫騷擾,我隻是盡量小心翼翼地躲避。
我像一隻蝸牛一樣,想縮在自己的殼裏。
每次他都會以一種難過的眼神的看著我,似乎在指責我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所有老師都說我不識好歹,我滿臉羞愧的站在那裏,笨拙的不知道該如何說明。
我的成績開始下滑,他更是明目張膽的借口要輔導我作業,每次放學後都要求我去教師辦公室找他補課。
我不想看到他那黏膩的眼神,放學後直接跑出了教室,一路飛奔回家,關上房門,反鎖。
再三確認安全後,我才放下心來。
第一次,我在媽媽上班的時間給她打了電話。
“向清華,我不是跟你說過上班的時候不要給我打電話麼。”
“媽,我能不能去找你。”
“當初你不是說要跟你爸麼,我現在手上有事兒,一會兒給你打回去。”
然後電話那頭的我媽問都沒問一句我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隻留下這麼一句就把電話掛斷了。
我雙手環抱著自己,眼淚無聲的淌了出來。
那天晚上,我再一次鼓起勇氣,給我媽打去電話,說了這件事。
我媽聽完後,一陣沉默不語。
“你先別去學校了,這件事你也別跟別人說,不然你這輩子就毀了,我明天回去接你。”
“嗯,謝謝媽。”
我心裏感到無比慶幸,我還有媽媽不是麼。
我拿出抽屜裏的筆記本,那是勝男姐走之前送給我的,她說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就寫出來。
等把本子合上,就把這件事情忘了,放在過去裏。
我洗澡的時候拿著刷子一遍又一遍刷著他的手碰過的地方,好像這樣才能忘掉這讓人窒息的過去。
那不是老師,那是一隻披著人皮的豺狼。
第二天上午,學校打來電話問我為什麼不去上學。
我說我身體不舒服,請兩天假。
那天中午,我媽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
看著我快要瘦成竹竿的模樣,撇了撇嘴。
“早跟你說了,要是那會兒跟我走你哪用得著受這麼多苦。”
我低頭不語,這就是我的媽媽,回來見到我的第一件事不是安慰我,別害怕。
而是指責我當初為什麼不選擇跟她走。
“媽媽,對不起,我錯了,我以為跟著爸爸,可以讓你不那麼辛苦。”
“你,哎,走吧我帶你去學校辦退學手續。”
去學校辦理退學手續隻用了半個小時不到,班主任不在,其他老師說他家裏有事。
我覺得他是心虛,該感到羞愧的人,是他。
想到勝男姐曾經說過的話,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走出校門的那一刻,連日的陰霾散去,我的世界一片清明,豁然開朗。
不知道我媽和我爸談了什麼,我爸竟然同意讓我跟著我媽離開。
後來我才知道,我爸在他工作的地方,再婚了,生了一個兒子。
我這個像拖油瓶一樣的女兒,對他來說,自然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