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醫院的時候,她裙擺下滿是血漬。
腹部規律性收縮的痛楚,近乎要把她折磨得暈厥,她咬著唇,強行保持著清醒,一個勁的打發沈墨初離開,一旦讓他知道自己懷孕了,後果不堪設想!
這時,醫生來了,是陳子昂。
他頓在原地,被柳汝汐這狼狽的模樣震得目瞪口呆,回過神時,立馬反應過來,她小產了。
當即,準備手術。
手術燈亮起,柳汝汐拉住他的手,言語懇求。
“求你,別讓外麵的人知道我懷孕了,隨便幫我糊弄一個理由過去,好不好?”
陳子昂的記憶中,她一向要強,如今淚意橫秋,卑微的開口求自己,心底五味雜陳。
他低著聲音。
“沈墨初是孩子的父親,對嗎?”
柳汝汐沒有說話,可陳子昂卻得到了答案。
他沉沉的歎了口氣。
昨天,沈墨初帶著路子萱看診,主治醫生就是陳子昂,看清路子萱那張臉時,他不由的愣怔,那張臉竟同柳汝汐如此相像。
聰明如他,在看到頭條上瘋傳的沈墨初和路子萱舊愛相逢,又見柳汝汐這般境地,馬上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在柳汝汐殷切的目光下,他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你。”
約莫一小時,手術終於結束。
陳子昂走出手術室,摘下口罩,臉上蒙了一層細汗。
皮鞋落地的聲音響起,沈墨初停在他麵前。
“她怎麼樣了。”
陳子昂提早編好了借口,攜著一絲指責的怒意開口。
“不知道病人來例假麼?為什麼還要那麼激烈的發生關係?”
沈墨初沉默不語,眼底噙著一抹令人不解的光。
陳子昂繼續道。
“病人黃體破裂導致大出血,現在已經止住了,目前沒什麼大礙,去繳費吧。”
說完,陳子昂抬腿就走,他得先一步做好報告上傳雲端,以免沈墨初查到什麼端倪。
“黃體破裂......”
沈墨初喃喃低語,想到柳汝汐下,麵止不住的血,又想起那日她問自己的話,心裏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立馬讓宋助理去繳費,同時要來柳汝汐檢查的詳細信息,想進一步確定柳汝汐的情況。
“沈總,確如醫生所言,柳秘書隻是黃體破裂,引發的大出血。情況到也不算嚴重。”
沈墨初盯著手上的報告,翻來覆去許久,最終,將它們都扔到了垃圾桶。
“我去看看她。”
剛到病房門口,正要開門進去,身後響起了一道玲瓏珠玉的女聲。
“墨初,這麼早就來看我呀。”
一回頭,見路子萱站在不遠處,邁著步子向自己走來,肥大的藍白病號服將她整個人包裹成易折的枯葉蝶,她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意,眼裏閃著光亮。
親昵的攬住他的手腕,嬌嗔到。
“你是不是都忘記我在哪個病房了?”
俊逸出塵的五官溫柔一笑。
“沒有,我秘書身體不舒服,想著來看看她,今天有個商務合作,材料在她手裏。”
“這樣啊......”
路子萱若有所思的點頭,抬手點了點沈墨初的眉心。
“你啊,真過分,人都生病了還想著工作的事?”
沈墨初握住她的手,淡然一笑。
“是我不對。”
路子萱盈盈一笑,轉頭看著緊閉的大門,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
她的人早就彙報過沈墨初來醫院了,可根本沒來自己的病房,而是一直守著這個秘書。
若隻是簡單的上下級關係,何必上心成這樣?
“墨初,都到這了,我們去看看她吧。”
不等沈墨初反應,她直接推開了門,病房裏,兩道疑惑地目光看了過來,路子萱挽著身旁的沈墨初走進去。
“陳醫生,沒想到你也在這啊。”
隨即,望向病床上的柳汝汐。
“剛才我聽墨初說你身體不舒服就來看看,你怎麼樣?”
她自顧自的走過去,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一旁的病曆單,看到黃體破裂幾個字,稍稍鬆了口氣。
柳汝汐強撐身子坐起。
“我沒事,讓二位費心了。”
“怎麼會,我可聽說了,墨初身邊有個很能幹的秘書,你啊,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得快快好起來呢。”
隨即起身,走到沈墨初身旁,挽著他的手臂,臉上洋溢幸福的笑意。
“墨初,你說是不是呀~”
兩人的親昵深深刺痛了她的眼,能這樣在沈墨初身旁撒嬌,是她想都不敢想的,被子下的手不自覺的攥緊布料,陳子昂看不下去,當即起身。
“抱歉,病人需要休息。路小姐,您的手術事宜都已經安排好了,先回去休息片刻,我馬上來跟你確認手術內容。”
路子萱嬌俏一笑,盈盈點頭。
“好,陳醫生,我等你。”
路子萱挽著沈墨初的手,剛要邁步離開,卻發現男人紋絲不動,抬頭一看,他的目光從頭到尾都在柳汝汐的身上,他在擔心她。
忽的,一股蠻力衝了過來,一個毛毛躁躁的男人奪門而入,推了路子萱一把。清麗的五官滿是驚恐,沈墨初長臂一伸將她護在懷裏。
“汝汐!那些催債的人快把咱家掀了,這怎麼辦啊!”
柳招財著急忙慌得跑到柳汝汐身邊,全然不顧柳汝汐現在是什麼情況。
柳汝汐皺緊眉頭。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的?”
柳招財壓低聲音。
“是......是徐正曦跟我說的。”
說完,他小心地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沈墨初,揶揄道。
“徐正曦說......你去賣了,他還有你進酒店的照片,隻要我們拿著這事到你老板麵前說,我們能得到好大一筆錢!”
心頭一顫,柳汝汐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柳招財。
“那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影響?”
柳招財不敢直視柳汝汐的眼,惶措的垂下眸,龜裂的手緊緊的握緊,滿臉不甘的咬緊牙關。
“不管了,錢要緊。”
“所以,你就跟著他們一起來逼我?”
柳汝汐眼裏,心痛的難以呼吸,柳招財眼底絲毫沒有愧疚,自詡正義的開口。
“汝汐,不能怪我,也想想你媽媽啊,要是我們沒錢,你媽媽的墓地可就拿不回來了!”
柳汝汐還沒從難過中回神,柳招財已經走到了沈墨初麵前,粗糙的手伸進懷裏,在口袋裏摸索著什麼,緊接著,拿出了一個黑色布,一邊拆開,一邊開口。
“喂,我說你不能不負......”
“你閉嘴!”
柳招財話未說完,便被一聲歇斯底裏的怒吼給打斷,一回頭,柳汝汐已經撤掉了針管,不顧周身疼痛,一個箭步衝上去拉住了柳招財的手,一把將他手裏的黑布拿走,一摸,果然摸到了相紙略微偏硬的質感。
招財物沒了,柳招財下意識的就想去搶。
“汝汐!”
旁邊陳子昂擔心她受傷,上前拉住柳汝汐,可她掙紮的厲害,陳子昂根本不敢用力。
柳汝汐崩潰了,要是柳招財當眾拿著這件事情去找沈墨初要錢,以後他又會怎麼看自己?他今早說的話,挑明了他最恨威脅,也最討厭一切卑劣手段獲取利益。
這是她在沈墨初麵前的最後一點遮羞布了,可柳招財竟然要將它完全扯掉!
慌亂中,柳汝汐感受到了一道力狠狠地衝著自己襲來,她重重的摔倒在地,手摸到了溫熱的液體,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一低頭,又是一灘血。
“汝汐!”
眼前一片模糊,她似乎看到沈墨初的慌張,可暈倒前,沈墨初抱著麵色難看的路子萱離開了,將她徹底遺棄在這。
她的光,好像徹底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