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宜看著眼前簡陋的出租屋,不足十五平米的房間塞滿了所有的日常用品。
這是簡向聿用來安置她的地方。
為了躲避“哥哥”傅川霖的追查。
想到這,一種無法呼吸的窒息感攀上了時宜的脖頸,讓她想到了上輩子,簡向聿就是這麼掐死自己的。
她以為簡向聿是真的愛她。
卻沒想到,從始至終他要的,隻有她名下父母去世留給她的巨額財產。
隻要和她結婚,那麼在時宜去世後,他就是她法律上財產繼承的第一順位人。
畢竟除了簡向聿,她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親人。
就連收養她的哥哥傅川霖,也隻是名義上的“哥哥”,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時宜還記得他說的話:“時宜,你去死吧,你死了,我才能得到你的全部財產。放心,你死了我會給你燒一大筆錢,保證讓你在下麵過的舒舒坦坦。”
陳明月在旁邊捧著肚子咯咯笑,好像麵對的不是什麼殺人現場,而是喜劇中心。
“時宜,你不知道我懷了向聿的孩子吧。你以為向聿愛你?我知道你喜歡孩子又生不出,是因為我每天在你的飯菜裏下了大量避孕藥。你放心,等孩子生下來,我會讓他認你叫小姨的。”
“畢竟,你們時家的財產,馬上要歸我和向聿所有了!”
時宜目眥欲裂,她掙紮,她拍打,她想呼救,可掐在她脖子上的那雙手堅不可摧,讓她發不出一點聲音。
直到最後,徹底咽氣。
“啞巴就是好處理,”清醒的最後一秒,她聽見陳明月的笑聲,“掐的這麼重,連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是個啞巴。
上輩子,這輩子都是。
父母去世後,她被寄養在傅家。
傅川霖大她七歲,兩人將近差了一輩。
又因為傅川霖性格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時宜很怕這個名義上的“哥哥”。
共同生活十年,她和傅川霖說的話屈指可數。
可這樣一個人,直到死後,時宜才明白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自己。
哥哥。
她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如果沒記錯時間點,這個時候,剛好是她和簡向聿私奔的第三天。
之後的路程計劃,簡向聿準備帶她去國外,而去了國外後,時宜雖然隱約察覺到簡向聿的不對勁,可還是安慰自己兩人的感情不會改變,在簡向聿托人幫助下,兩人順利在國外領證。
牆上的時針即將劃過十二點。
遠處有煙火炸開的聲音。
今天是除夕夜,簡向聿特意挑這個時間帶她離開。
電視裏的廣告來回播放傅家的尋人啟事。
酬金很豐厚,至少時宜這個名字,已經掛在頭條上三天三夜了。
傅川霖斥巨資,勢要掘地三尺挖出她的行蹤。
可時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不會說話,加上簡向聿的幹擾,隻要她願意,這輩子傅川霖都不會找到她。
時宜眼眶紅了,她擦幹淨眼淚,覺得傅川霖真傻。
深呼吸一口氣,時宜不準備坐以待斃,她從抽屜裏翻出零錢,沒拿鑰匙,直接出了門。
外麵大風肆虐,她哆哆嗦嗦,總算在一處亮光的地方找到了僅剩開著的商店。
時宜抱有希望期待對方能認出自己,可守店的是一個老人,他不在意的收了時宜的錢,轉身繼續嗦他的麵條。
時宜沒有喪氣,她按著記憶裏熟悉的號碼撥通了傅川霖的電話。
隻是幾個忙音後,那頭傅川霖略顯得疲憊的聲音流露出來。
時宜興奮開口。
白氣消散於半空中。
她的心迅速墜落,焦急的想比劃,卻發不出聲音。
她是個啞巴。
她發不出聲音。
時宜握緊電話,想去拍老人的肩膀,希望他幫助自己,可手剛剛伸出去,一雙手更快從身後探過來,準確無誤的摁在有線電話的開關上。
“時宜,”簡向聿的聲音關切的響起,時宜頓時汗毛倒立,“你在幹什麼?”
她僵硬著回頭,簡向聿表情溫和,雖是笑著,但眼底並沒有半點笑意。
“給誰打電話?”簡向聿視線略過電話,將她凍僵的手揣在手心裏嗬了口氣,“外麵冷,先回家。”
扯了一下,時宜沒動。
第二下時,簡向聿狠狠攥緊了她的手腕,時宜臉色一白,電話筒哐當一聲砸在桌麵上。
老人氣憤衝著兩個離去的背影大喊:“年輕人,有沒有素質!”
時宜被帶回出租屋。
簡向聿打開空調,瞥見一旁掛著小熊吊墜的鑰匙,笑了一下:“你看你,記性一點不好,出門鑰匙也忘帶。”
“如果我沒有碰見你,你會在外麵凍死。”簡向聿蹲下身和她對視,放在她膝蓋上的手摩挲著她的骨肉,讓時宜惡心的想吐。
“時宜,沒了我,你活不下去的。”
他總是這樣,打擊時宜的自信,讓她從心底認為自己是個廢人。
時宜戰栗著,簡向聿還以為她是冷,手貼在她額頭,時宜費了很大勁才沒有躲開。
“我把空調再調高點。”
她現在不能表現出不對勁。
時宜哆嗦著,穩定著自己,下巴被抬起來和簡向聿對視。
簡向聿聲音很溫和,手指觸碰她臉頰:“乖,告訴我,你剛才給誰打電話?”
“你一個啞巴,說的出話嗎?還是說,你覺得傅川霖......心有靈犀,能猜到你說什麼?”
啪的一聲,時宜被打的偏過頭去。
不疼,因為上輩子她早習慣了。
隱藏在簡向聿骨子裏的披著溫潤如玉的那層表皮下,揭開的是妥妥的家暴男。
“說啊,你想打電話給誰,是不是傅川霖?時宜,明明說好了和我在一起,我為你付出一切,現在像個過街老鼠,你就這麼對我?說話!”
又一巴掌,時宜耳廓嗡嗡作響。
“啞巴就是好,怎麼打都不出聲,”簡向聿蹲下身,看著狼狽的她,疼惜的撫摸上她紅腫的地方,“時宜,原諒我,我隻是太愛你......啊!”
時宜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簡向聿疼的將她整個人抽了出去,罵了一句臟話。
他罵罵咧咧,站起來環顧四周,這間房子實在太小,輕易讓他找到了趁手工具。
皮帶高高揚起——
下一秒,緊閉的大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簡向聿驚悚回頭,沒等他看清來人是誰,整個人被當胸一踹,頓時和脫線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保鏢迅速湧入這間逼仄的房間,為傅川霖清理出一條寬敞的道路。
傅川霖收回腳,冷戾的視線在簡向聿身上打了個轉,而後俯下身,將時宜穩穩抱在懷裏,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