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拿著刺刀的將領一腳把她踢開，單手把孩子從台子上扔了出去，“想要進城借道是吧，都排好隊，準備好這個數......”

將領勾唇邪笑，用手指緩緩比出一個“二”來。

人群騷動。

“二......二百文？”

這可真不是筆小錢啊。

隻見那將領聞言臉一斜，眼睛瞪得將要鼓出，“錯！是二兩銀子！”

“要是你們連二兩銀子的買路錢都給不了，這樣沒錢的窮鬼！活著還有沒什麼用處？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陵香自古就是交通要道，如果不從這裏過去，就要繞不少路，所以才聚集了這麼多流民。這些官兵仗著百姓不得不途徑此處，而有恃無恐，坐地起價，大發國難財。

這城門少說也聚集了上千人，一人二兩......

這些貪官真是吃人血饅頭！

周圍百姓沒一個聽到不憤怒的，他們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曬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裏，憑什麼要給銀子才能過路？

“憑什麼！你們沒這個權利！”

人群中有人跳起，滿臉不服，“我們一起上，這麼多人還打不過這些酒囊飯袋......”

沒等他說完，一支箭劃破天際，不偏不倚，直直地插進他的腦門。

那雙眼睛還死不瞑目地睜著。

瞬間全場鴉雀無聲，沒人再喊抗議，都怕下一支箭插進自己的腦袋裏呢。

舉著一張大弓的將領輕蔑地瞥過原本沸騰的人群，“今天我站在這裏，我說我有這個權利，就是有！不服？誰不服，老子一箭射過去看誰敢不服！”

死去的那人身邊圍著幾個小孩、一個正在哭泣的女人和一個已經暈死過去的老婦人。

他們眼裏含淚，卻也不敢再頂撞這將領。

人人自危，更沒有人願意為了她們這樣的陌生人出頭。

“好，這裏來排好隊！一個成人二兩銀子，小孩一兩，就可以從這裏進去！”

那將領頓了頓，邪笑兩聲，露出猥瑣的笑意，“家裏有女人的，隻要獻給軍營，就可以免去一個成年人的路費！”

看著人群越來越混亂，南老大兩個趕緊往回退。

“怎麼樣啊前麵？”葉雲霞焦急地迎上來，給兩人遞上了水壺。

南老大接過猛喝了一大口水才遞給南老二，在老老少少期盼的眼神下，盡量簡潔地把看見的都講了出來。

“造孽哦！”

南老太一拍大腿，氣得破口大罵。

“這些挨千刀的，刀把子不對準蠻人，反而向著我們老百姓來？！”

氣歸氣，可是確實是被人抓住命脈。

要是不想繞遠路，就隻能交錢過路。

南家幾乎沒什麼家底，要支撐全家人進城很是勉強，但好在有從劫匪身上搶來的一百兩銀票。

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進城。畢竟耽誤的時間越長，變數越大。

這時的城門口更加混亂了，哭聲叫罵交雜在一起。李蘭英下意識地把南錦朝著自己攏了攏，生怕她跑不在了。

“當家的！當家的！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嫁給你這麼多年，給你生了這麼多孩子，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爹，爹，我不要去！我很乖的，吃不了多少，都......都讓給弟弟吃，求求你啦，你別拉我去！”

慘叫不絕於耳，那些痛哭，哀嚎都像一根根刺，重重地紮進南錦的心。

那些士兵惡臭的笑臉，那些畜生變賣妻女時臉上的狠厲，讓南錦對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時代有了更深的見解。

“你這個太老了，皮子都鬆得不得了，可不能算數啊。”

“誒誒誒，老了一樣能用啊，關了燈不都一樣的嘛，而且這老了的有經驗，給兄弟們嘗嘗嘛。”

還沒走近，南老大就看見一夥人綁著兩個“粽子”，正擠眉弄眼地和守門士兵討價還價。

定睛一看，那被兩人推來推去嫌棄的竟是被一箭射死那人的老母。

那男人剛被士兵殺了，他的老娘和妻子就被人抓起來，拿給官兵抵過路的銀子。

“你......”南老二剛想衝上去，就被南老太抓住了。

一看他那個樣子，南老太就猜到事情大概是什麼樣子呢。

“這世間不平的事太多了，你哪裏管得過來！這麼多士兵守著，你有那為別人鳴冤的能耐？難道你也想你娘我被人這樣抓去抵銀子？”

南老太雖壓低了聲音，附在他耳邊說話，卻字字鏗鏘。

南老二雖然不服氣，卻也隻能把握住的拳頭放開。

排了好一會，終於到他們了。

看到南老太從懷裏掏出五十兩的銀票，那守門的士兵眼睛都直了，神色一下變得殷切起來。

“來來來，快請進。”旁邊的士兵伸出手，諂媚地為他們指路。

進了城，入目的都是六七十歲的老頭老太太，連個小夥子都沒看見，想來也是，有能力的應該早逃出去了吧。

南老大四處逛逛，找了一家小客棧落腳。

掌櫃是個年過六旬的男人，兩鬢已經斑白，衣服也洗得發白。

他看著南錦一家和和睦睦，歡歡喜喜地走上樓梯，眼睛裏流過一絲惋惜，歎了口氣，又背過身繼續撥弄算盤。

為了省錢，南老太沒用太貴的房間，但也讓南義這樣的小屁孩新奇得不行。

他躺在床上同南錦一起玩鬧，兩兄妹看起來和諧極了。

客棧裏沒什麼好菜，這一頓飯並不豐盛，但一家人還是開開心心地吃了這頓團圓飯，終於洗去了連日奔波的疲憊。

吃了飯，南老二還在為白天的事耿耿於懷，就出門轉悠了。

李蘭英想攔住丈夫，卻被南老太叫住了，“讓他去吧，他就是個熱心腸子，你還能不知道他嗎。他今天見了太多不平，心裏還憋著氣呢。”

走著走著，南老二突然感覺到不對，若有若無的哭聲和叫喊隨著秋風飄了過來。

他按下心中疑惑，快步走去瞧了瞧。

“我不去，我不去！你們放開我！”

幾個官兵架著一個正在哭喊著掙紮的男人，街上行人都低著頭，像是看不見似的，兩側的人家也緊閉門窗，生怕抓到自己身上。

待他們走了，南老二才攔下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問她這是什麼情況。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南老二，“還能是啥子哦，抓壯丁咯，可慘咯。蠻人還沒打進來，這陵香城裏就已經亂起來了，都怕被抓去呢。”

老婦人環顧一下四周，低下頭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我看你是外地人吧，有能力就快些跑吧，要是真被抓了去，這苦日子可就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