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憶措不及防讓他這一句懼內差點讓口水嗆死,這人怎麼性情變得這麼徹底呢?
李老太:“你個沒種的東西,活該你在這裏受罪,以後你別求到我們跟前,求我也不會理你。”
真是天大的笑話!這兩口子從被攆出李家的那一刻,大概就沒有想過再回去求他們的可能。
“不會求你們的。回去吧。”李長澤說著,徑直走到牛車旁,開始一樣樣把上麵的東西卸下來。
先是軟和的細棉布被單,厚實的被子內心,然後是十成新的密紗幔帳,然後是大袋大袋的細米白麵,都是雪白雪白的那種,她光站在車邊就聞到了米麥香。
廚房用品,務農用具,那些刀全是新打的,閃著剛開鋒口的寒光。
還有一籃子白生生的雞蛋,夭壽哦,她一個月都啥不得吃一個雞蛋,這一買就是一筐。
李老太婆媳倆看得眼紅,一隻布滿老人斑的手控製不住的往前伸出一點,隻聽一陣風聲,李老太一個戰栗,閃電似的縮回來,刀鋒險險削掉手背的一層皮。
李老太嘶啞尖銳的嚎哭聲條忽拔起,林憶凜然道:“你說過,你敢試,我就敢砍,還來不來,剛才你抽得快了,隻削到你一點皮!再來一次,我保證給你齊骨砍下!”
李老太血流如注,疼得死去活來,但不敢再死鴨子嘴硬,她真怕那賤貨一刀把她的手給斬了。
王美蓮傻在那裏,她一向隻是跟在婆婆身後作威作福,林憶這種硬骨頭,她哪敢跟她對麵杠,就差沒尿褲子,說話的都顫音了:“娘,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她真敢動刀,爹和老大都不在,指不定她能幹出啥大逆不道的事來!”
李老太恨鐵不成鋼,這個廢物,需要她的時候,一分力都使不上。
今天看來是什麼拿不走什麼東西了,這賤貨真的是她的克星!
“老四,你個不孝子,以後你就算有事求上門,我也不會理你半分。咱們走!”她捂住流血不止的手背,帶著王美蓮,雞蹬腳似的往回走。
李長澤看著她們離去的方向靜默不語。
林憶心情微妙,走近他身邊:“我這樣對你娘,你心裏是不是怨我?”
李長澤不知道該怎麼和媳婦解釋那個惡夢一樣的前世,同是老李家的兒子,他做牛做馬,吃不飽,穿不好,對老子、娘言聽計從,從不忤逆,甚至多次在老娘對同樣忍隱耐勞的媳婦林憶欺壓打罵時,讓她再三忍讓。
然而這一切,隻換來在他幹活砸斷腿後,因為需要太多醫藥費又沒有進項,老子、娘就不顧父母親子之情,把他兩口子攆出了家門,他的腿因為無錢醫治,感染發燒死了。
死了之後,他陰魂不散,徘徊在李家村裏,才得以見到他的媳婦為了給他置一副薄棺,拚命幹活最後死於橫梁之下,一屍兩命,他本該可以有個孩子,和媳婦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這一切都毀在他盲目的逆來順受,丫頭是被他牽累的。
“不怨你”他說:“咱們也求不到那邊。”
“嗯?”
“因為求也沒用!”
雖然這樣說,但李長澤的麵色卻很不好。林憶識趣的沒再追問下去,兩人把東西一樣樣都搬好歸置好。昨晚還四麵漏風的小木屋,如今裝滿了種煙火氣味十足的生活用品,變得鮮活起來,有了家的樣子。
“今晚吃米飯,還是吃麵食,我會做餅子,還會蒸饅頭。咱們現在有錢了,可不能虧待了肚子。”
“別的錢多一文都舍不得花,吃你倒是挺舍得的。”
李長澤被她糟心事一過就想吃的小模樣逗得,連剛才的煩悶都散了不少。
林憶:“可能是我上輩子餓狠了吧,所以這輩子有什麼好吃的,都要吃個夠。”她揚起小臉,高興全在上麵。
李長澤心卻愈往下沉,上輩子跟了他,的確是把她餓恨了。
從成親那日起,這丫頭就沒吃過一頓飽的。
“丫頭,你放心,以後有什麼想吃的,好吃的,我都讓你吃上。我發誓!”
“哎呀,怎麼就說到要發誓啦,快說快說,吃哪樣?”
“你想吃什麼就做什麼,我不挑食,什麼都吃。”
林憶笑著應了,想想還是蒸米飯,快一些:“吃了午飯咱們去田裏看看,還有後山,別的不說,咱總得種點菜什麼的。”
李長澤道:“田裏種不了,我在屋前開塊地,再把這一塊圍起來,弄個院子!”
“這敢情好。長澤哥,你真能幹!”
李長澤紅著臉躲出了小屋,劃地兒去。
搞不懂為什麼娘子一誇他就覺得很不好意思。
林憶手腳麻利的洗鍋淘米,生火,一氣嗬成。又把今早留的一大塊熊肉拿出來都處理好,大部分醃起來,準備風幹兩日,後日回門帶給她娘,餘下的,也可以放得久一點,慢慢吃。
兩人現在家底不多,還是得好好算計著過日子。
醃好的肉用個盆先放一邊,醃上半日才能深層滲透,不易變質。留下新鮮的,一半純肉切了預備做個小炒,一半帶骨的用小鍋慢慢燉著,等下有熊骨湯喝。
李長澤劃好了位置,石子兒也大概清理了一下,這會進來提水澆地:“把地潤一下,一會好鋤!”
他劃的這塊地可不小,這樣來,院子就幾乎要圍到竹林那邊,以後院子裏頭,是蓋大屋,還是搭牲口棚,或者想弄點別的什麼,都有足夠的地方。
李長澤好像天生有這種規劃的天賦,前世老李屋裏不管做什麼,別看拍板的是公爹和婆婆,但實際前麵怎麼做,怎麼分工,都是直接有李長澤來的,且絕對是最省時省力,做出來最好的結果。
林憶心裏對公婆的嫌棄又多出幾分,錯把珍珠當魚目,有他們後悔的,老李家離了李長澤,剩下的那幾個草包,一個農忙就能弄殘幾個。
“你回去歇著,看火,我把地澆好,我們就吃飯,潤上半日,我再鋤了,去木柱哥家裏拿點菜苗,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能吃上自已家的菜。”
“長澤哥,木柱哥這樣幫我們,咱們一定要記他的好。”這人也是前世唯一一個在李長澤死後對她施以過援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