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心,六月初夏連吹過來的風都是熱的。
長寧侯府做了流水宴。
晏行回去的時候正趕上流水宴結束,長寧侯夫人正跟一群貴婦人說說笑笑的從忠禮門走出來,恰好與晏行撞了個正著。
長寧侯府在盛京算是有頭有臉的,侯府的宴會宴請的也都是名門勳貴,都是貴氣的貴婦人。
一眼看過去,隻見珠光寶氣,金釵晃眼,其中最惹人注目的還屬中間那位婦人。
那婦人一身紫衣,頭帶金釵,耳掛玉環,雖然看著有些年紀但是保養得當,依舊能看出其年輕的風采。
那正是長寧侯繼夫人,晏行的繼母,晏李氏。
她一眼就瞧見了晏行,麵上笑容一頓,隨即便淡了不少,與諸位貴婦人一起停下,跟晏行打了一個招呼。
“這大熱天的你去哪了?”晏李氏朝著身後的貴婦人們看了一眼,然後說道:“今日流水宴原是想請你的,可惜你不在府中。”
她聲音還算是溫和,但是聽著卻是聽不出什麼情緒,不冷不熱,做的是麵子功夫。
晏行麵上頗為冷淡,他向來冷心冷情,對於他這個繼母他不算喜歡,也知道這位繼母不喜歡自己。
晏李氏出身名門,雖然給長寧侯做了續弦,但是在盛京城之中也算是極好的出身,嫁進長寧侯府之後便管了長寧侯府的後院,這些年來給長寧侯生了兩子兩女,也算是坐穩了位置,手段了得。
晏行在見到晏李氏的第一眼就看出這個麵上和善的女人不簡單,這些年來他也很少回侯府來住,雖接觸不多,但是也知道這繼母手段了得。
晏行掃了一眼身後的諸位貴婦人,在人前還是要做幾分麵子的。
於是他便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晏李氏的笑容又淡了幾分,他這招呼不如不打,她耐著性子說道:“你父親在書房等著你呢,你快去吧。”
晏行麵上這才有了表情,他微微皺眉,隨即便大步朝著後院走去。
看著晏行離去的背影,晏李氏麵容更是淡了幾分。
晏行這個繼子對她這個繼母可謂是毫無敬重可言。
“這天氣熱,熱的讓人不想說話。”
晏李氏回頭,目光平靜。
她身後有個夫人接茬:“晏世子也這麼大了…夫人您好歹也算是他的母親,他竟然對您毫無敬重…還要您主動打招呼。”
那夫人說完話便又有人跟著一起附和,晏李氏聽了這些話倒是沒有說什麼,她不喜歡晏行,甚至有些討厭。
畢竟誰也不會喜歡自己夫君跟別的女人的孩子,更何況晏行穩坐世子位,而且還是個不好相與的。
“我畢竟不是他親母,長公主才是他的母親,他看不上我也是理所應該的。”
晏李氏微微一笑,聲音平靜。
聽到這話,那幾個貴婦人一時之間無人說話,隻是互相看了看。
“長公主…”一個夫人壓低聲音說道:“聽說長公主近日又得了一個新寵呢,還給了個官職…”
昭平長公主,當今聖上的親姐姐,關於這位長公主的事件,件件單獨拿出來都能讓這些貴婦人講個半天。
天潢貴胄,身份尊貴,有權有勢,長寧侯的發妻,男寵無數。
這些都是盛京貴婦人們私下的笑料。
晏李氏在一旁聽著,臉上麵無表情,她敗就敗在沒有昭平長公主這樣尊貴的身份。
不然…她眼中盡是冷漠,這府中跟本不會有晏行的立足之地!
…
晏行由丫鬟領著去了長寧侯的書房。
進入房中,長寧侯晏山正在那提筆寫字,一旁的小香爐焚著青煙,煙霧繚繞,人影模模糊糊。
丫鬟女使都退下,隻留下晏行和長寧侯。
“聽說今天你去了趙家?”長寧侯放下手中的筆,抬眼看向晏行。
父子二人對望,竟是毫無感情。
晏行對自己這位父親沒有什麼親情,他與父母緣分薄,因為父母年幼分離,他與父母都不親,尤其是對長寧侯。
父子二人平日也難得見著一麵,即使見麵談論的也都隻是公事。
晏行與長寧侯對視,聲音冷淡:“友人去赴宴,我跟著蹭個飯。”
“蹭飯?”長寧侯微微眯眼,“我們長寧侯府什麼時候需要到他們趙家去蹭飯了?”
他將晏行從上打量到下,這一打量竟然發現自己這個兒子竟然已經完全長成了模樣,隱隱約約有昭平的影子。
“皇帝病重已經有幾日未曾上朝了。”長寧侯繞過書案走到晏行身邊,他語氣低沉,“朝中各方勢力都在蠢蠢欲動,你沒參合進去吧?”
晏行揚了揚眉,在長寧侯目光注視之下微微一笑,“父親放心,我不會去趟這趟渾水的。”
長寧侯盯著他看了一眼,他實在是看不出晏行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如今朝堂形勢變化緊張,他不想給長寧侯府惹麻煩,況且…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罷了 沒有就好。”長寧侯不再看他,轉身之後忽的又問了一句,“你多久沒進宮了?”
晏行道:“一個月。”
“皇帝病重,你應該去看看。”長寧侯朝著晏行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晏行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見他走了,長寧侯這才慢慢的轉身,他敲了敲桌上放著的銅鈴,銅鈴聲響起,門外進來一個人。
“侯爺。”那人壓低聲音。
長寧侯冷聲說道:“去派人查查,世子上一次進宮是什麼時候。”
那人正是長寧侯身邊的人,叫做李長,已經伺候長寧侯十幾年。
李長不敢多言語,隻點頭。
長寧侯這才冷哼了一聲,繼續提筆寫字。
晏行回了自己的院子,直奔著自己的書房而去。
他一回院子,還沒等著女使們上來伺候,倒是有個小丫鬟先湊上來伺候,那丫鬟該是新來的,長得很是水靈,穿著一身綠,在炎熱夏日裏麵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隻是那小丫鬟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絲勾人的意味,晏行隻是瞧了一眼便覺得索然無味。
“新來的?”他低聲詢問。
“是,今日剛調來世子屋裏,我叫巧玲。”巧玲一邊給晏行理衣服一邊小聲回話。
他屋裏的一等女使站在一側,麵色冷漠。
晏行覺得這身綠讓這個巧玲穿的俗不可耐,他免不得想起今日在趙府所見的那抹亮眼的綠。
趙傑的嫂嫂,趙家那位守了寡的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