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枝由丫鬟攙扶著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的高燒剛退,又在烈日下站了那麼久,回來時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
原是想找大夫來看,派過去請大夫的丫鬟卻說大夫去了三房那裏,三夫人這兩日累壞了,身子不好,大夫要隨時候在三房那裏。
周清枝聽了也沒有說什麼,倒是剛趙從老夫人院子裏麵回來的春文滿臉憤恨。
“這趙家就是欺人太甚!”春文咬緊下唇,看著汗津津白著臉的周清枝眼中全是心疼。
她家姑娘受的委屈實在是太多了!
有小丫鬟端來冰涼的綠豆湯,周清枝看的喉嚨發渴,端過綠豆湯輕輕的抿了一口。
冰涼入喉,讓她不由滿足的讚歎了一聲。
看著春文那因為生氣皺起來的臉,她故意打趣道:“把咱們春文氣得小臉都鼓成包子了。”
春文無奈:“姑娘!”
“好了。”周清枝把手中的綠豆湯放到一側,然後又揮了揮手讓伺候的丫鬟都出去。
屋內安靜下來,周清枝這才拉過春文的手,她看著春文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如今咱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放心,我已經想明白了,定然不會一直被欺負下去的。”
春文一愣,“姑娘…”
周清枝微微一笑,蒼白的麵容瞬間如同粲然的桃花,“以前我是為了周家而活,以後我想為我自己而活。”
春文不明白自家姑娘為何突然要說這些話,但是她聽著心裏麵很高興。
她自幼就跟著周清枝,她明白周清枝受了多少委屈,那個周家…根本就不值得。
周清枝說完這一番話,心裏麵也鬆快了不少,但是眼下還不是她放鬆的時候。
她很確定,今日在曲水亭碰見的那個男人,就是她上輩子臨死之前看見的人,那雙冰冷的眼睛她永遠都不會記錯。
趙家如今在朝堂之上也算是站穩了腳跟,但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趙家私下裏會跟齊王有聯係,甚至意圖謀反。
當今皇帝久病在身,這朝堂之上各方勢力動作不斷。
而皇帝唯一的嫡子年紀還小,早早的就失去了親生母親,朝堂之上可沒有多少人願意幼子繼位的。
齊王,是當今皇帝的庶長子。
這麼多年來,齊王對外的表現也一直是本本分分的,明麵上和趙家並無聯係,怎麼會突然就想謀反呢?
想到今日來的那位…
周清枝聽到趙傑喊他世子,這盛京城之中能被稱為世子的可沒有幾位,但是按照趙家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世子又怎麼會屈尊來赴趙傑的宴呢?
趙家倒台那一日,也是這人帶著皇城司的人來了趙家。
莫非,這個人和齊王謀反的事情有關係?
周清枝微微蹙眉。
眼下最要緊的事,是必須要弄清楚上輩子是誰出手滅了趙家,她才能從夾縫中找到生機。
“春文,你去打聽打聽,今日曲水亭來的貴客究竟是誰。”周清枝攥著春文的手壓低聲音,“你記著要悄悄打聽,別被人給發現了。”
今日她被那人抱在懷裏的場麵已經被很多人給看見了,她是大房的寡婦,趙老夫人隨時都會找人盯著她,等著抓她的錯處。
春文不明白周清枝為何要打聽今天來的人,但是還是乖乖的聽從吩咐。
春文在府中人緣還算是不錯,不過一陣就急匆匆的回來了。
“主子,打探到了。”春文一進屋子就趕緊把自己打探來的消息告訴了周清枝。
“奴婢問了曲水亭的人,聽說今日來的貴客是長寧侯府的世子爺晏行。”
“晏行…”
周清枝在心中回想這個名字,長寧侯府的世子爺…
她知道長寧侯府,也聽說過世子晏行,隻是前世從未見過。
皇親國戚不是她能隨便見的,就連趙家人都要恭恭敬敬的伺候,更何況她一個小戶人家出身的呢。
那晏行可是當今皇帝的親外甥,他突然來趙家赴宴,莫非就是來找趙家把柄的?
可是趙家真的謀反了嗎?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樣,她又該怎麼虎口脫險呢?
離開趙家?
可是她一個女人,身上又無多少銀錢,就算是離開了盛京以後該怎麼辦?
而且…
周清枝鳳眼一眯,她不甘心!
上一世她為了周家而活,在趙家受盡欺辱,而自己的父母卻要她去死!
那樣淒慘的死去,她實在不甘心。
她要親眼看著趙家的覆滅,也要讓周家人後悔。所以,她不能離開盛京,她要往上爬。
晏行。
周清枝心中默念這個名字,如果都如她想的一般,晏行是為了趙家而來,那麼或許這個晏行就是她唯一找到活路的唯一契機!
她要試探試探這個晏行。
周清枝打定注意,示意春文附耳過來。
“春文,你去找幾個人盯著晏世子,打探好他這些日子的行蹤。”
春文聽了這話頓時瞪大眼睛,她家主子的命令實在很奇怪,為何要突然去跟蹤長寧侯府的世子爺?
春文低聲:“主子,為何…”
“春文。”周清枝打斷了春文想要問的話,她滿臉肅然:“你不必多問,我自然是有我要做的事情,你隻要記住切莫被發現了。”
春文見自家主子這嚴肅的樣子,也不敢再多問,福了福身子便出去安排人去辦事。
周清枝雖然在趙府沒有什麼地位,但是手中也算有銀錢,從周家也帶了人過來,安排一些人去跟著晏世子也不是什麼難事。
看著春文出去,周清枝才慢慢的放鬆下來。
外麵轟鳴的蟬聲吵的人鬧耳朵,抬眼看過去幾個小丫鬟帶著捕蟬網正在樹下捕蟬,歡聲笑語不斷,儼然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她驟然想起上輩子的那場劫難......
不,她萬萬不能重走老路,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闖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