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老家,世代都有個獨特的女人。
她是村裏最美的女人,豐盈嬌媚,纖細軟腰。
她們性子冷淡,壽命不長,終其一生隻為村裏生不出男娃的人家傳宗接代。
村裏人求她傳宗接代,背地裏又罵她是娼妓。
我是娼妓的養女,卻被她用盡心血托出泥潭
1.
我四歲時,媽媽終於生下第三胎。
但卻不是一家人期盼已久的男娃。
屋子裏媽媽的抽泣聲不斷。
院子氣氛壓抑,爸爸黑著臉蹲在地上抽起了煙。
奶奶撩開門簾臉黑得像鍋底,把我一路拖拽到隔壁媽媽的娘家。
我害怕求饒,她踹了我一腳,罵道:「閉嘴,我們老林家沒能得個孫子指定就是你這掃把星害得!」
「從今天起,你給我滾去張桂香那。」
張桂香是我外婆,一個同樣刻薄的老太婆。
外婆聽清奶奶的來意,她咬著牙,凶巴巴看著我。
忽而大步走到我麵前,將我的頭狠狠摁在泥沙地。
沙子摩擦著我還細嫩的皮肉,頓時生出一道道血痕。
我想要求饒卻被甩了一巴掌,腦袋裏嗡嗡作響,一滴血從鼻腔滴落。
「賤丫頭,誰要你啊!要不要臉啊。」
「你憑什麼不要,你跟她沒有關係嗎啊。」
一時之間,奶奶和外婆吵得不可開交。
院子外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圍滿看笑話的人。
爸爸依舊蹲在院子裏抽煙,對這邊的吵鬧他視而不見。
我掙紮著抬起頭,看向家裏的方向。
媽媽的視線與我相撞,幾秒後她漠然轉身回了床。
那一刻,我渾身的血凝固,失落席卷全身。
我知道她不喜歡我,但是沒想到如此厭惡。
在二妹出生那年,她把奶奶撒在她身上的氣發泄在我身上。
昏暗的柴房,我跪在鋪滿粗石的地麵,她拿著新取的藤條一遍一遍逼我認錯。
她不許我哭,小小的空間裏回蕩的盡是她的聲嘶力竭:「你作為大姐怎麼可以不把弟弟帶來,為什麼帶來的又是丫頭。你就那麼想要我去死嗎......」
2.
爭吵突然停止,我想要動彈。
外婆凶巴巴把腳踩在我的頭上,逼迫著我往下壓。
一群男娃圍著我笑嘻嘻唱起了歌謠:「賠錢貨,沒人要,想生男娃生不到。賠錢貨,沒人要,隻有男娃是金寶。」
圍觀的鄉親哄堂大笑,落在男娃身上的目光皆是慈祥。
有些男娃的家人在場,卻也隻是裝模作樣的輕聲嗬斥。
鼻血還沒有止住,一滴一滴染紅了地。
意識逐漸模糊,恍惚間我聽到有人叫那個女人的名字。
外婆有些心虛,連忙把腳鬆開。
對著一個嬌豔的女人解釋:「不是......」
她牽起我的手,一條手巾捂住我一側鼻腔。
暈乎乎時我聽到她輕聲問:「他們都不要你,可我想要。」
「那你呢?要跟我走嗎?」
......
那天她當著村裏人的麵抱著我回了她的家。
眾人議論紛紛,她卻不在意。
她細心為我擦拭著傷口,一直到半夜我仍害怕她會把我送回去,所以我一直不敢閉眼。
但她卻以為我驚嚇未定,抱著我輕輕拍了一夜的背。
隔天早上,我膝蓋塗著紅色藥水,被她一路背回了家。
在門口遇到爸爸,他看向那個女人時喉結滾動。
我懦弱小聲叫他,他才不自然回過神。
他領著我們進了門,院子裏媽媽在晾衣,奶奶在石桌上喝稀飯。
「林嬸,我今天是想來拿安安的衣物。」
「妮子,你當真是要養這死丫頭?」
「妮子」是她的本名。
聽奶奶說是妮子的娘撿到她時取的,說好記。
妮子姨輕輕點著頭,眼神卻意外堅定。
奶奶笑了:「行,不過我有個條件。」
「給我們林家生個男娃。」
「哐當。」
媽媽的洗衣盆哐一下掉落在地,原本就沒有血色臉變得更加蒼白。
我看向妮子姨,她依舊淡然。
注意到我的注視,她輕輕撫摸我的頭。
良久:「可以。」
妮子姨肩上背著一個花布包,牽著我走出小院。
背後驀然傳來媽媽崩潰的哭聲和奶奶的怒罵。
那時我不懂為什麼媽媽那麼崩潰,林家有男娃她不應該最開心嗎?
直到後來我好像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