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煙溪感覺渾身的力氣已經被人抽空,隻是站在陸驍的身後都讓她感到疲憊。
原本以為一切順著傅沉的心意就能留住爸爸,留住這最後的期許。卻沒想到他居然會停了醫藥費。
嗬!
那她這段時間的妥協算什麼呢?
算笑話吧?
慕煙溪沉默的聽完了傅沉打電話讓助理安排後事,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就當這是報應吧。
她緩慢的轉身,走到床前,伸手最後摸了摸爸爸的臉頰。
爸,我對不起你。若我沒有一意孤行,你我也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如今你已經走了,但是別怕,要不了多久我就會去陪你的。
慕煙溪死死的咬住下唇,在心裏默默的和爸爸告別,但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溪溪…”陸驍的手伸了又伸,到底是說不出安慰的話。
“姐姐,你可要節哀,伯父已經去世了,你再怎麼哭也是沒用的,不如將他的身後事安排好也讓他這最後一程走的安心些。”莊白妤皮笑肉不笑的說著風涼話。
慕煙溪卻連頭都不願抬。
她搞不懂為什麼自己當做親妹妹看待的人會如此對她,現在也不想搞懂了。
沒過多久,傅沉的助理就帶著殯儀館的人趕了過來。
慕煙溪在確定來的人是殯儀館的人之後才從床邊退開,然後亦步亦趨的跟著殯儀館的車。
“你要去哪兒?”傅沉看著像是提現木偶的慕煙溪胸口悶悶的。
“去殯儀館。”慕煙溪不想理會任何人,徑直上了殯儀館的車,靠著屍體坐下。
對於別人來說這是一個死人,但對於她來說這是最後的牽掛。
等把爸爸的後事處理完,她無論如何都要離婚。絕不允許自己到死的時候還和傅沉糾纏在一起。
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值得。
是當年的她瞎了眼,如今這一切就當是在替爸爸還債。
慕煙溪眼看著屍體被推進焚化區,一扭頭才發現隻有陸驍跟在身後,而傅沉他們早就不見了蹤影。
“節哀。”陸驍走過來小心翼翼的拉住了她的手。
“嗯,謝謝。”慕煙溪點了點頭,再一次將目光轉回去。
都已經知道傅沉變了又何必期待他來呢?
慕煙溪不知道過了多久,工作人員才搬出了一個骨灰盒,公事公辦的說著節哀。
“謝謝。”
她好像除了這兩個字,已經不會說其他的話了。
骨灰已經拿到了,慕煙溪想將爸媽合葬。正準備問陸驍可不可以送她去墓園時傅沉才姍姍來遲。
“還真是快。”傅沉把莊白妤送回了家,沒料到人就這樣成了一盒骨灰。
他明明對慕伯父恨之入骨,但此刻看到慕煙溪的模樣,莫名覺得空落落的。
慕煙溪沒有繞開,徑直走了過去。
“我爸已經死了,你能讓我把他送去墓園跟媽媽合葬嗎?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把爸爸安排好就去離婚,絕不耽誤你的時間。”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離婚?”傅沉曾經很討厭被這對父女壓著結婚的感覺,可如今真的要離婚,他卻有些不舍。
他把這一切都歸結於慕煙溪欠他的。
害得他們家家破人亡的慕伯父已經死了,但往日的罪孽總要有人贖罪。
慕煙溪是這世上唯一有資格替父贖罪的人。
慕煙溪表情沒有任何波動,隻是眼神空洞的看著手裏的骨灰盒。
“我的確沒有資格,但隻要我們的婚姻還在,你和莊白妤之間就名不正言不順,你也沒辦法完全拿到整個慕氏。我現在做這些隻是為了給我爸爸贖罪,也為了成全你。”
“做夢!你以為這樣就能贖清你們兩個身上的罪孽嗎?像你們倆這樣的人就應該下十八層地獄!”
贖罪?
慕煙溪有什麼資格跟他說贖罪?
爸媽已經沒了,和莊白妤的感情也被拆散,甚至她到現在還坐在輪椅上。
憑什麼死了一個人就算贖罪?
傅沉咬了咬牙,想著要讓慕煙溪品嘗到自己當年的苦楚。
他是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
趁著慕煙溪愣神的功夫,一把奪走了骨灰盒。
“你要做什麼?”剛把車開過來的陸驍憤怒的擋在慕煙溪的身前阻止對方有進一步過激的動作。
慕煙溪眉頭都沒皺一下,推開陸驍往前走了幾步,“我有什麼你很清楚,你可以隨便要,而我隻要我爸的骨灰盒。”
在得知自己患血癌以及爸爸離世的雙重打擊下,慕煙溪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害怕和憤怒。如今的她隻想好好送爸爸最後一程,婚能離就離,不能離就逃了吧。
反正也快死了。
傅沉冷笑一聲,“還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慕家大小姐呢。”
“你開個價,要多少錢我都給你。”陸驍不願自己喜歡的人委曲求全。
“你都自顧不暇了,有什麼資格幫別人?”傅沉顏色陰鬱,死死的盯著陸驍,猜想慕煙溪大概是覺得陸驍回來了,有靠山了才如此猖狂。
居然敢跟自己談條件。
隻可惜這兩個人自不量力。
還當他是以前那個兩人鼻息的養子嗎?
慕煙溪的心有一瞬間的觸動,下意識的伸手拉了拉陸驍,“你先回去,這是我和傅沉之間的事,你不要插手。”
她命不久矣,不該拖著陸驍下水。
“可他…”陸驍想罵上幾句,但看到慕煙溪波瀾不驚的臉,言語一下子頓住。
說什麼呢?該說什麼呢?
人已經死了。她想要的不過是逝者安息罷了。
“好。”陸驍忍痛點了點頭,可轉身看向傅沉時表情又變得狠厲,“我會一直盯著你的,絕不允許你欺負溪溪。”
“管好你自己吧。”傅沉冷笑一聲,抱著骨灰盒示意慕煙溪上車。
在陸驍的目送下離開。
坐在車上的慕煙溪眼睛盯著骨灰盒一動不動,對於其他的事置若罔聞。
傅沉對她這幅模樣十分惱火,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
“這就受不了了?這還比不過當年我所承受的十分之一。”
慕煙溪的眼淚突然毫無征兆的落了下來,燙的傅沉的手縮了一下。
“傅沉,當初你失去了父母,如今我失去了爸爸,是不是隻要再把我這條命還給你,就算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