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
傅沉的車準時出現在公司門口。
坐在花壇邊的慕煙溪立刻起身,一個箭步衝到車前麵將其攔住。
好在司機的開車技術很好,並沒有撞到他,而是穩穩的將車停住了。
坐在車裏的傅沉在看到慕煙溪時眉頭皺了一下,而坐在他旁邊的莊白妤卻有些得意的挽住了他的手臂,故作親密的靠了過來。
“阿沉,姐姐來的呢。”莊白妤的聲音輕柔,雙頰泛著紅暈,怎麼看都是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
原本以為不會覺得心痛的慕煙溪呼吸一滯,隻能強迫自己去想躺在病床上的爸爸,硬生生的咬牙走到後座敲了敲車窗。
“你不去上班,跑來這兒做什麼?是不想管你爸爸了嗎?”傅沉自從那晚的事情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抗拒見到這個妻子,尤其是不想看到慕煙溪如此冰冷的眼神。
他把這種不適應籠統的歸結為第一次親自動手的不習慣,不願意深究背後的原因。
慕煙溪抿了抿唇,連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莊白妤看她這幅樣子,嘴角的笑容都有些扭曲。
多少年了,她終於有機會踩在這個女人頭上了。明明都是慕氏集團的股東,憑什麼那些年眾星捧月的隻有慕煙溪,如今也該讓她嘗嘗被冷落的滋味。
不僅如此,就連她最喜歡的男人也會被自己一並搶走。
曾經慕煙溪最引以為傲的身份也會變成她的,這次誰也奪不走。
“我就是想來跟你談談我爸爸的事情。”
“沒什麼好談的。你好好贖罪,你爸就能繼續住在醫院。”傅沉沉聲回答,手已經按動了車窗。
慕煙溪一時著急直接伸手去攔,但電動車窗並沒有因此而停下動作,傅沉更是推開他的手,讓司機將車開進了公司。
被車拖著走了幾步的慕煙溪踉蹌的倒在地上,鼻血再一次毫無征兆的流了出來。好在今天穿的是黑西裝,血粘在上麵也不會顯露出來。
傅沉這條路堵死了。
她站在公司門口仰望著慕氏的大樓,想著該改成傅氏了。
在辦公室裏的傅沉下意識的朝樓下看去,遠遠的能看到公司門口縮成一團的小黑點兒。
他不用查證就知道那是慕煙溪。
跟著上樓的莊白妤也看到了下麵的情形,故作溫柔的開口。
“阿沉,你真的不要和姐姐聊一聊嗎?我看她那樣子,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呢。”
“哼! 她不就是想讓我給他爸交醫藥費嗎?我憑什麼要聽?還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說什麼話都要我聽著。”傅沉壓抑住心中那一絲不對勁,強迫自己想起父母的仇恨,想起被棒打鴛鴦的愛情。
莊白妤聽著他咬牙切齒的聲音,就知道他有多狠,按動輪椅走到他的身邊,小心的牽住他的手。
“他們的確應該為曾經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你如果真的想好好磨一磨姐姐的脾氣,大可以讓醫院停一兩個小時的治療,我想那時候姐姐一定會乖乖來求你的。”
她都等不及看慕煙溪那副搖尾乞憐的樣子。
想想當初她出車禍隻能一輩子待在輪椅上時,慕煙溪還跑來病房裏假惺惺的哭了一場。
到時候她就在想,如果有機會一定要讓慕煙溪嘗嘗她的痛苦,嘗嘗原本為她準備的一切。
傅沉心中煩悶,聽到昔日的愛人這麼說,竟也沒覺得有什麼錯,甚至立刻打電話讓助理去安排這件事。
“可別停的太久了,要真是加重了他的病情可就不好了。”莊白妤在電話掛斷前貼心的提議。
“你就是太心善了。當年要不是他們父女搞鬼,你又怎麼會坐在輪椅上遠赴他鄉?”傅沉笑了笑,和剛才看像樓下的冰冷截然不同。
“是啊,若不是他們,你我又怎麼會錯過這麼多年?”莊白妤的眼眶含淚,看起來楚楚可憐。
不知道為什麼,傅沉的眼前突然閃過那晚慕煙溪哭到快要窒息的臉。
明明他最討厭了,但又為什麼會想起?
他下意識的看向窗外那個黑點,但莊白妤怎麼會給他繼續觀察的機會?
“別看了。我爸已經帶著董事會的成員等在會議室了,你如今接手公司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了解。”
“好。”
傅沉點點頭,推著輪椅走了出去。
會議室裏,出來莊白妤的父親,其他人對傅沉都是又敬又怕。
一個在仇人的家裏折服了這麼多年,最後在仇人進醫院後,接管公司,把名義上的妻子變成保潔的狠人,誰也不敢得罪。
傅沉心不在焉地聽著他們彙報工作,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慕煙溪蹲在花壇邊的身影。
不知道那個女人走了沒有?
他也不是完全不能聽聽她想要說什麼,甚至有些好奇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有什麼資格和自己談條件?
不過慕煙溪並沒有在樓下等多久。
倒不是因為她不想等,而是醫院打來的電話。
“醫生,能不能先搶救?我爸的醫藥費我以後會補上的。”慕煙溪從來沒有如此低三下四的求過人,可如今卻隻能站在急救室的門外拉著醫生的袖子哭。
醫生搖了搖頭,“傅總已經停了慕先生的醫藥費。”
原來如此。
怪不得剛才他來醫院的路上給傅沉打的電話都石沉大海。
慕煙溪眼睜睜的看著醫生離開,神情木訥的被護士領到急診室裏見爸爸最後一麵。
躺在手術台上的爸爸早就已經說不出話來,但看到慕煙溪時還是抬起了顫巍巍的手。
“爸!”慕煙溪眼淚嘩的一下流了出來,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板上。
周圍的護士,醫生都退了出去,自覺的將這最後幾分鐘留給他們。
好不容易打探到消息找到醫院的陸驍隻看到了跪在太平間床前的慕煙溪。
“溪溪。”他不敢大聲說話,害怕會嚇到她。
慕煙溪聞聲抬起頭來,看到他時本想笑一笑,可眼淚卻不受控製的往出湧。
“陸驍,我沒有爸爸了。”
“你還有我。你跟傅沉離婚,我帶你走,我一定會讓你過更好的生活。”陸驍想伸手將人攬進懷裏,卻又怕這樣的行為過於冒昧,會讓慕煙溪反感,一雙手隻能將硬的抬起,像螃蟹那樣舉在身側。
慕煙溪靠著床架崩潰大哭,陸驍站在她的身邊默默的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