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誰敢動我!”紀榮兒震驚至極,死死盯著那郎中,“你這個庸醫!她分明有孕了,她肚子裏分明有了野種!”
那郎中常來紀家看診,也算是個忠厚之人,聞言表情微冷:“這位小姐,女子名節乃是大事,您怎麼能隨意汙蔑呢?老朽雖然年紀大了,但在婦產千金一科也算是精通,決計不會把錯脈息的!”
紀徽音勾唇冷笑,看著紀懷恩和紀榮兒一老一小,錯愕又震驚的兩張臉。
怪就怪在這爺孫倆太過自信,竟連往日那些陰損的工夫都忘了,請了個剛正不阿的大夫來,這下倒好,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紀徽音給了郎中賞錢,叫小廝來將人客客氣氣地送出去,眸光掃向紀榮兒,柳眉輕挑。
紀榮兒看到紀徽音的細微表情,目欲眥裂,“你敢害我和我祖父,你這個賤人!”
“大膽,事到如今還不知悔改!實在可惡!”大長老此時也終於醒過神來,起身怒喝著,“來人,速速給紀榮兒上家法!”
幾個婆子立時上前,架著滿口怨毒之言的紀榮兒出去。
不多時,便聽到紀榮兒一聲慘叫——
“啊!!祖父,爺爺......”
紀榮兒哭叫著,那淒厲的聲音在堂中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當然,除了紀徽音和紀瑩。
紀徽音似笑非笑,目光瞥向紀懷恩:“二叔公,您可是冤枉了我呢。隻是不知,那賭注,您還認嗎?”
紀懷恩陰沉著麵色,後槽牙緊咬,死死盯著紀徽音。
好,好啊......
沒承想他打雁一輩子,到頭來被雁啄了眼。
也罷,既然如此,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今日,倒是我的不對了。冤枉了徽音,也冤枉了大侄女。”紀懷恩嘴角勾起一個怪異的笑容,眼底的陰翳滿滿,“願賭服輸,改日城東十間胭脂鋪子的賬本,我準時奉上!”
說完,紀懷恩轉身,大步流星地離去。
紀懷恩出去的時候,紀榮兒已經被打得沒了聲,昏死在庭院之中,背部滿是斑駁的血跡。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忍下眸底滔天的怒火,瞪向身後下人:“還不去扶小姐?”
紀懷恩府上的下人連忙過來將紀榮兒扶起,匆匆帶走。
唯有一個年輕的小廝還跟在他身後,趁著四處無人,上前低聲道:“老爺,方才您在裏頭時,林公子又遞了話來。”
紀懷恩心中一動,“說了什麼?”
“林公子說,他今日之言一直作數,請您好好思慮。”
紀懷恩在原地佇立許久,眼中的陰毒和怨憤越來越重。
他為紀家兢兢業業,但那紀瑩和紀徽音仗著嫡支出身越來越不恭不敬!
長此以往,他什麼時候才能執掌紀家?
腦中忽然閃過林啟今日所說的話,紀懷恩眼底劃過狠戾。
良久,他開口,聲音低啞。
“你去回他,今晚,我請他來府上一敘!”
——
一場荒唐大案結束,紀徽音和紀瑩相攜著回到沐風居。
紀瑩麵上滿是痛快之色。
“今日真是......給了那祖孫一個下馬威!”紀瑩高興之餘,又覺得不安,“那紀懷恩,真的會乖乖地把十間店鋪讓出來嗎?”
紀徽音看著窗外明媚的日頭,輕笑:“娘,你忘了?那店鋪本來就是嫡支的,若非您心中惦記著同族,旁支的人,是無緣繼承嫡支的田產鋪麵的。”
紀瑩連連點頭:“你說得對!隻是今日苦了你了,還在外人麵前哭一場。”
說著,她又滿是憐惜地撫上女兒的肚子,壓低聲音:“還有我的小外孫,竟被人說成是野種。”
紀徽音心中一陣暖流湧過。
她的母親從不覺得她丟人,也不會覺得她是“丟了清白”。
母親隻知道,女兒有了身孕,而肚子裏的,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外孫。
“你這幾日回去好好休息,想來今日這麼一鬧,是能太平些日子了。”紀瑩唏噓著說道。
紀徽音微微挑眉,眼底溢滿嘲諷。
“太平?母親想多了,咱們離太平日子還早呢。”
紀懷恩今日看似體麵退場,但恐怕已經恨上了她跟母親。
說不準,這會兒已經去跟林啟見麵,商議如何坑害她們了。
隔日一早,紀徽音幾乎睡到日上三竿。
小羅紋來叫她的時候都有些驚著了,還以為紀徽音是身子出了什麼問題,忙著要去請大夫。
紀徽音忙叫住了她。
“許是身孕的緣故?也有可能是丁先生那味藥。”紀徽音讓她不要大驚小怪,“昨日吃了那藥,我不僅覺得有什麼異樣,反倒身子更輕了。”
小羅紋憂心忡忡:“姑娘有孕以來一直沒好好休息,被那些惡人攪擾得不得清淨!也不知近日是犯了什麼陰鷙,小姐和夫人處處該災!真是該去山上寺廟好好拜一拜佛,衝一衝陰鷙才好!”
這話提醒了紀徽音,她思索片刻,道:“你去準備一下,午後我們上山拜佛!”
小羅紋傻眼:“啊?小姐,說去就去啊?”
“嗯!”紀徽音神色堅定,“要去!”
之前她就準備去山上碰碰運氣,看看能否遇見那安王殿下,借一借那東風。
誰知半路殺出個紀榮兒。
如今趁著紀懷恩那邊還沒醒過神卷土重來,她也該去會一會那貴人。
紀家的馬車抵達時正是正午,古樸恢宏的山門大開,香客寥寥。
再回前世改變她一生際遇的地方,紀徽音思緒萬千。
小羅紋跟在紀徽音身側,環視寺中,讚道:“這裏人少,樹也多,實在適合養身長住呢!”
紀徽音輕笑,“是啊,畢竟是佛祖清淨地啊。”
正說著,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施主。”
一個黃袍僧侶走到紀徽音麵前,雙手合十微微作禮,“紀施主,別來無恙。”
紀徽音定睛一看,立時認出了這僧侶,她回了一禮,語氣複雜:“悟念師父。”
前後加起來兩輩子,她被林啟“救下”後,都是悟念關閉大門,謝絕香客,讓林啟帶著她從寺中小門出去,保住了紀徽音一時的名聲。
話雖如此,但若非悟念,她前世也不會與林啟有那等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