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禁不住都看向吳誌軍,吳誌軍從小身體不太好,人很瘦,甚至連男人標誌的喉結都不怎麼凸出。
因為太娘,村裏的小姑娘都不喜歡他。
此時他垂著腦袋歎著氣,無端端竟叫人生出幾分心疼來,說起來他也沒什麼錯,居然被蘇蘊然纏上,真是作孽啊。
蘇蘊然沒想到這村裏竟然盛產白蓮,也不知原身到底看上吳誌軍什麼了。
她深深看了吳誌軍一眼,也跟著歎了口氣,眼睛都仿佛沒了神采。
“吳誌軍,我以前是和你談過對象,但那都是我和吳青林結婚之前的事了!倒是你,結了婚,趁著吳青林不在家,一趟一趟找我,一會兒你娘病了,找我借錢,一會兒你身體不舒坦了,找我借吃的!我不就這次沒借給你嗎?你至於這麼汙蔑我嗎?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青林不在了,家裏就沒有收入了,那些錢我得給孩子們攢著,以後給他們上學、結婚的時候用!”
演戲是吧?
誰還不是鈕祜祿·嬛嬛了!
吳誌軍目瞪口呆,其他人也都驚呆了。
這一年來,吳誌軍的確經常今天穿個新上衣,明天戴個手表的,敢情是這麼來的呀。
一時間,大家望著吳誌軍的目光有些鄙夷。
吳誌軍反應過來,臉色有些難看。
他是想從原身手裏偷偷把吳青林那筆撫恤金弄過來,可他從沒想過要真的和蘇蘊然在一起,更沒想過因為蘇蘊然一個寡婦壞了自己的名聲!
在這村裏,名聲是最重要的東西,一旦壞了名聲,自己的婚事會受到影響不說,全家人出門都得被人指指點點!
“蘊然,你怎麼能這麼說?那些東西是你非要給我的呀。”
“好你個小娼婦,偷了我家這麼多東西要跟人私奔,還不承認!我就知道你不老實!把東西還給我!”
李荷花一聽又要衝過來,卻聽又是一聲脆響,一個結結實實的嘴巴子扇在了吳誌軍的臉上。
蘇蘊然柳眉倒豎,“我非要給你?我是你娘嗎?擔心你吃不飽穿不暖非把東西給你?不過是看在青林不在家時,你幫我幹過活的份上,我借給你用兩天罷了,竟然就成我非要給你的?真是好不要臉!”
她一把就擼下了吳誌軍戴在手腕上的表在眾人麵前晃了晃,“這手表是我家青林答應給我的三轉一響裏的一件,是我的嫁妝!拿去送人?還逼著人家收?我是瘋了嗎?”
眾人紛紛點頭,若說幾口吃的,一件衣裳送給人他們還相信,手表這可是大件!有錢還不行,還得要票才能買到的好東西!
人群一陣唏噓,吳誌軍終於有些繃不住了。
名聲是重要,可一想到自己把東西都還回去,自己就又成為兄弟當中最不起眼、最不被父母喜歡的那個,他的心裏就一陣惶恐。
蘇蘊然也太不要臉了,送出去的東西竟然還好意思往回要!
眼下唯有一個辦法!
他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再次用那種十分無奈的口氣說到:“蘇蘊然,你非要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你的東西我都給你保存得好好的,可以一樣不漏的還給你。我隻求你,別再鬧了,回去吧,帶著你的包袱,回家去,好嗎?”
包袱,眾人這才注意到掉在地上的大包袱。
這個包袱足有一口大鐵鍋那麼大,一眼看過去,裏麵疙裏疙瘩大大小小的,似乎什麼東西都有。
李荷花叉著腰,怒視著蘇蘊然,經過前兩次她已經不敢輕易開口了,但還是隨時關注著戰局,隨時準備聯合大家把蘇蘊然沉塘。
蘇蘊然卻笑了起來,目光在吳誌軍、李荷花、鄭巧巧身上掃了一圈,眉梢一挑,眉眼之間盡是冷笑。
“想知道我的包袱裏是什麼對吧?我可以告訴你們,是衣服!我的衣服!”
鄭巧巧目光閃了閃,低垂的臉頰上一絲欣喜一閃而過。
李荷花怒不可遏,吳誌軍卻是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婆婆,你不用生氣,你不是像問我為啥帶這麼大個包袱出門嗎?我還要跟你好好說道說道哩!夏天,你說孩子還小,不知道羞臊,不用穿衣裳,可眼看要入秋了!要冬天了,你咋說的?去年你咋說的?你說你不會做衣裳!我不會做,你也不會做,總不能讓孩子冬天也光著挨凍吧?我把我的衣裳收拾收拾,拿回去讓我娘給改改,怎麼著?我還改出錯來了?”
鄭巧巧愕然。
李荷花呆住。
吳誌軍卻終於沉不住氣了,“不可能!村裏誰不知道你對兩個孩子怎麼樣?你分明是纏著我要和我私奔,讓我在村東頭的大柳樹下等你!”
蘇蘊然雙手一攤,連連搖頭,“誰能證明?吳誌軍同誌,你說話是要講證據的,拿不出證據來你就是汙蔑烈士家屬,我要去鄉政府、去縣武裝部要說法!我的丈夫為國捐軀,他是英雄!我要看看,他的遺孀遺孤是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負!勾引你?和你私奔?你比得上吳青林萬分之一嗎?我是瞎了眼還是腦袋讓驢踢了,和你私奔?吳誌軍,你不就是想要青林的撫恤金沒有得到嗎?至於這麼汙蔑我嗎?”
“你,你......”吳誌軍指著蘇蘊然,人們望著他的眼神好似針紮,他的腦袋裏一片空白。
“你根本就不是這麼說的!”他憤怒地大吼。
然而,蘇蘊然還在歎氣。
“真沒想到為了我家的錢你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實不相瞞,青林的錢都在我婆婆那裏,你家要實在困難,就去找我婆婆借吧。我是真沒錢!行了,你也別嚷了,就像剛才你說的,你先把之前從我這裏拿走的東西還給我吧。”
吳誌軍再也受不了了,一把扯下身上軍綠色的的確良襯衫朝蘇蘊然砸了過去。
其他人一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吳誌軍的東西真是從蘇蘊然這裏要的!
“那就麻煩你回去收拾收拾,把我家的東西都還回來,青林去了這麼些日子,也不知道在下邊過得怎麼樣?雖說家裏條件不好,但我還是打算把他的東西給他燒過去,省得他在那邊什麼都沒有。”
本來還想用這一件衣裳了事的吳誌軍:“......”
仿佛一口老血憋在了他的嗓子裏,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真是晦氣!
卻有旁人一把捂住蘇蘊然的嘴,“哎呀,這話可不興說!”
他們吳家橋偏僻,要去鄉裏都得走十幾裏山路,可現在是打倒一切封建迷信的時候,萬一傳出去蘇蘊然要被拉去批評教育外加勞動改造的!
蘇蘊然卻趁機往人懷裏一倒,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