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因為不止一人。
周稻看去——
帶頭的是她的母親,蘇巧藝,正捧著疊得整整齊齊的布衣。她身後的是一群村裏的婦女,有的手上捧了衣物,有的沒有。
但她們全部都笑著看向她。
周稻瞪大了眼睛,腦袋有點反應不過來。
在村裏沒事的時候,周稻就喜歡帶著喻鈞起到處拜訪各家各戶。美其名曰提高他的社交能力,但其實和這些婦女聊天的隻有周稻而已。
周稻從聊天中得知,原住在這裏的趙村的婦女,大多是兒女遠赴外地打工,很少回來一趟。要麼孩子還小,還留在自己的身邊。而本身是周村的婦女,孩子很小的,已經死在了逃荒的路上,稍大些的有些已經到鎮上的學堂去了,有些已經在幫農活了。
而像周稻這樣如此機靈可愛,還每天閑得沒事幹,就待在家裏的,實屬少數。
周稻也因此常去拜訪各家各戶,時不時表演一個背詩,時不時表演唱歌跳舞的。
她們沒告訴周稻的是,她們常常羨慕蘇巧藝的命。
不僅丈夫英俊能幹,女兒有機敏伶俐,隻是差個兒子。
不過看見喻鈞起在這個家裏,她們頓時就更羨慕了。
蘇巧藝原本的社交圈都是貴婦級別的,而周轉在她們中間,讓她覺得非常無趣。無非是談論自家的公司又要上市了,哪戶的兒女出國留學了,自己又買了哪個牌子的名牌包包。
她早就想逃離那個圈子,而這,就是一次願望的實現。
她發現這些質樸的女人,不僅關心著家裏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也操心著天上的陰晴圓缺別樣天,更是將自己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
某天她正忙著完成女兒交代給自己的任務時,靈機一動,召集眾人想為周稻做一件新衣服。
當然,刺繡什麼高級的手法在麻布上基本不可能完成。
所以大家分工合作,為周稻做出了一套拚接款的衣服,而昨晚,蘇巧藝就是在做收尾的工作。
周稻感覺眼睛已經盈滿了淚水,但她知道,這是幸福的眼淚。
蘇巧藝拿著那幾件衣服來來去去地在她身上比劃比劃,止不住地滿意。
隨後,從隊伍的末尾走上一個豐腴的婦女。
周稻一眼就認出了她,並喊道:“柳姨!”
沒錯,正是先前為難過她的那戶人。
被稚嫩的童聲喊作“柳姨”的女子呆住了,她抿抿嘴,彎下腰,抓住了周稻的手:“稻稻,我想為之前的事情道歉。”
她擦去額上的汗:“先前,我家那位出言不遜,是因為我有了身子,他實在看不下去,又無能為力,隻能將氣撒在別人的身上。我,我也不該遷怒於村長。”
周稻一驚,忙扶了她坐。
“你是個懂事的,姨今天也帶了歉禮。”她小心翼翼從懷裏拿出了發帶。
那發帶是周稻最喜歡的紫色,雖然材質粗糙了些,但上麵的花紋甚是好看,馬上就吸引了周稻。
她雙手接過,輕柔地回道:“不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