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死她!燒死她!”
“把這個妖女燒了祭天!”
“殺了她,就能下雨了!”
渾渾噩噩之中,許素妤聽到身邊震天的咒罵聲,她一時有些恍惚,正睜開雙眼,看清自己被五花大綁在了一個刑架之上,周圍被麵黃肌瘦的百姓圍得水泄不通。
大旱三年,顆粒無收,百姓們苦不堪言,早已滿腹怨尤。
而此時大祭司卻明言,災星降世多年,壓製福星,肆意猖獗,這才導致天下大旱,百姓民不聊生。
而這災星,臉上長著一塊紅斑。
這話便將矛頭直接指向了許素妤。
許素妤也不知道怎麼了,一夜之間,她從許家嫡女、鵬遠將軍明媒正娶的夫人淪為了人人喊打的妖女。
思及此,她勾唇,笑容慘淡,忽然之間有什麼東西騰空飛來,隨即便覺額角一疼,有鮮紅的血液順著額角滑落,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稚童正滿眼怨恨的看著她,見她看過來,更是咬牙切齒。
“妖女,還敢笑,我爹爹就是因你而死!”
這一道稚嫩的聲音仿佛像是點燃怨恨的明火,瞬間令眾人失去了理智,拿起一旁的雞蛋、爛菜葉等物品朝著刑架上的許素妤砸去。
她闔上雙眼,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在牢獄裏的這些時日,她早已受盡苦楚,渾身沒有半塊完好的皮肉,這點傷害又算得了什麼呢?
“將軍夫人到!”
四下寂靜片刻,那些暴怒的百姓們仿佛瞬間平靜下來了一般,紛紛俯下身子,對著一個方向跪下。
“將軍夫人,將軍夫人來了!”
聽到這個稱呼,許素妤一時間有些恍惚。
除了她,還有誰是將軍夫人?
鮮血阻礙了她的視線,許素妤掙紮許久,這才勉強睜開了眼睛。
隻見一頂檀木製的馬車中,露出一隻纖細白嫩的纖纖玉手,接著,一個打扮的雍容華貴的女子從馬車中走了出來。
這是她的庶妹,許明柔。
也是大祭司口中能夠救百姓於水火的福星。
許明柔溫婉的笑了笑,示意大家都站起來,隨後朝著刑架走去。
許素妤在天牢中被關押多日,嘗遍各種酷刑,華服早就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幾塊破布之下滿是斑駁的傷痕。
滿頭珠翠的許明柔站在她身邊,二人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如今的她,哪兒還有當初明媚嫡女的模樣。
見到如此淒慘的許素妤,許明柔勾唇輕笑,隨後對著一旁看管許素妤的人行了一禮。
“我有些話想跟我姐姐說,勞煩大人給我們姐妹二人私下相處的時間。”
“這......隻怕不合規定吧。”
見那人遲疑,許明柔悄悄從袖子裏塞了點東西過去,隨後淚眼婆娑的說道:“我和姐姐情深,深知這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那人收了東西,神色動容了幾分,最終點了點頭。
“行吧,夫人,速度快些。”
許明柔道過謝,見許素妤被人從刑架上卸了下來,隨後將她帶入了一旁的帳子中。
門簾大開,裏麵的情形一覽無餘,眾人隻見那位將軍夫人上前替那妖女捋了捋頭發,那妖女卻一臉嫌惡的避開,紛紛罵了句不識好歹。
“姐姐,妹妹來送你最後一程。”
看不慣許明柔這副嬌柔做作的模樣,許素妤索性闔上雙眸。
“姐姐,沒想到啊。”許明柔掩唇輕笑,“鬥了這麼多年,最後竟是我贏了呢......你有嫡出身份又怎麼樣?不還是禍害蒼生的‘災星’麼?”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許久滴水未進,如今開口,聲音幹澀喑啞。
看著許素妤眉眼淡淡,哪怕渾身狼狽,骨子裏卻還是那個驕矜的許家嫡女,許明柔氣憤的渾身顫抖了起來。
憑什麼!
憑什麼她已淪落至此,卻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分明她就是一個來曆不明的賤種!
“是麼?”許明柔冷笑連連,“忘了告訴你了,將軍已經將你休棄,如今的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將軍夫人。”
“那又如何?你再進門,不過是繼室罷了。”
許素妤向來知道她在意的是什麼。
“那你也是一個下堂婦!”許明柔咬牙切齒的說道,哪裏還有半分在旁人麵前的端莊,“對了,你知道藏春去哪兒了麼?”
藏春!
許素妤的瞳孔猛地收縮。
“你身邊的那個賤婢,對你倒是忠心耿耿,可惜啊,眼神不行,跟錯了主子。”見許素妤的眼神終於不再是淡漠,許明柔心知自己找到了她的軟肋,繼續說道,“所以她死了,我讓人把她賣到了窯子裏,被人淩虐致死,她連三天都沒有熬到......”
說著,許明柔像是有些可惜的歎了口氣。
“至於謝嬤嬤......”她拖長了調子,聲音徒然冷了下來,“這個老虞婆,被砍下了頭顱,對了,你還能再見她一麵呢。”
說完,她將一旁的盒子打開,入目正是謝嬤嬤的頭顱。向來和藹的她此時瞪大了雙眼,眼中寫滿了恨意。
她果然......是個災星,否則怎麼身邊的人都不得善終?
見許素妤的臉色徒然慘白,許明柔心中更加得意。
“其實,所有人都被騙了。”許明柔垂眸,斂下眼底的暗芒,“其實,你才是那個福星,而我,則是那個災星。隻可惜,母親舍不得我呢。”
母親?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對上許素妤眼中的痛苦和不解,許明柔笑的越發得意張揚,她起身,開始朝外麵走去。
“這個,你就去問閻王爺吧,時間不早了,也是時候送你上路了......”
她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覺自己頸脖處傳來劇烈的疼痛。
許明柔不可置信的扭過頭,看向身後,卻對上了一雙嗜血的雙眸。
許素妤手裏捏著一根簪子,深深的紮入了她的脖子裏。
這根簪子,原是她藏著,留給自己最後的尊嚴,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她的速度太快,快到周圍的侍衛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是啊,是時候送你上路了。”
許素妤喃喃,在眾人撲上來抓住她之前,她將簪子拔出,隨後狠狠地紮入了自己的胸口中。
鮮血噴薄而出,她隻覺得像是解脫了一般,緩緩地合上了雙眼。
謝嬤嬤,藏春。
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