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們是從後門偷偷摸摸回到析王府的，好像不是回家，是來做賊的。

小鸞被兮瑤檢查了一番，說是驚嚇過度，休息一陣自然會醒，然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裏。

師尋安想要將裴凜昭身上的傷再好好處理一下，結果發現他一臉苦大仇深，似乎對這裏嫌棄的不行，挑挑揀揀，最後坐在了矮榻上，支著腿一點也沒有王爺的風範。

但師尋安已經瞎了，她喪失一切感官，沒表現出半點覺得他行為有異的情緒。

“王爺，我來看看你的傷口。”她還特別的貼心。

裴凜昭猶豫了一下，然後任她擺弄。

傷在左肩，血還在流，但看起來隻是破了皮肉，並不會影響什麼。

“王妃。”

他叫了一聲，簡單的兩個字在嘴裏來回的咂摸，好像對這樣的稱呼並不習慣。

“妾身在。”師尋安老實的答應。

“本，咳，本王覺得不太喜歡這裏。”裴凜昭聲音十分刻意。

師尋安一愣，在房裏掃視，然後善解人意道：“身居廟堂，很多事身不由己，王爺若是不開心，可對妾身言說一二，妾身縱使不能幫王爺分憂解難，卻也絕對是個合格的聽眾。”

裴凜昭眉頭大皺，連帶著看師尋安的眼神都帶著嫌棄了。

但他還不死心，想了想又開口：“你難道不覺得，我不屬於這裏嗎？”

這話就有些露骨了，而且他好像真的不喜歡自稱“本王”，寧可直接說“我”。

三個英文字母，在師尋安的腦海中逐漸放大。

可她為了大局，必須要先裝傻。

“王爺乃是人中龍鳳，自然是要幹一番大事業的。”

這樣的回答，對於如今的裴凜昭來說，簡直驢唇不對馬嘴。

他徹底服了這位“賢良淑德，心懷天下”的王妃，不想再說什麼，後來又覺得看到她心裏也煩悶，幹脆把她趕出門去。

即便如此，這位王妃還一心惦記王爺的身體。

“王爺，妾身去煎藥，王爺可以先休息一會兒......”

師尋安還真去了廚房，連帶著也給小鸞熬上一碗安神的，她並沒有多喜歡幹活，隻是這裏可以打發走所有人，一方麵讓人覺得她賢惠，一方麵也是便於思考。

上次她煎藥燙傷了手，裴凜昭絕對不會讓她再做這種事，可她現在還是來廚房了。

如果真是那種病，那現在的裴凜昭是什麼身份？兮瑤也十分可疑......

兮瑤來無影去無蹤，這會兒功夫，又到了裴凜昭的麵前。

“你說這王妃是真傻還是裝傻？”他舌頭頂了頂腮幫，饒有興趣的問道。

“如果是裝的，那就......”

“那就太不簡單了。”

裴凜昭把兮瑤後麵的話說了出來，兮瑤垂眸。

“有意思......”

他笑著，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和兮瑤耳語了一陣。

等到師尋安端藥過來的時候，發現裴凜昭人又不見了。

這怕不是有什麼被動技能？怎麼她一端著藥碗過來就找不見人？看來以後真的不能再煎藥了。

不過她倒是不怎麼擔心，畢竟裴凜昭是清醒的，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思及此，她轉身去了小鸞的房間。

小鸞還沒醒，師尋安坐了一會兒，然後再次見證了她驚天動地的尖叫，之前被黑衣人圍上，她要是能這麼叫出來，定然可以震的他們一心去找破碎的耳膜，忘記任務。

“王妃沒事吧？是小鸞不好，沒有保護好王妃......”

這丫頭道歉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師尋安不喜歡，卻也說不出什麼，更不能強硬的讓小鸞去改變。

“沒事了，你不必自責，喝了藥好好休息吧。”

真不知道誰才是王妃，誰才是奴婢，到底是誰要安慰誰。

一直到入夜，裴凜昭都沒有再出現，師尋安等了許久，眼皮實在不聽話的打架，今日多少也受到了驚嚇，竟然不知不覺的伏案睡著了。

她惦記著在等他，所以一直睡得很淺，以致於門輕聲響起的時候，她一個激靈就坐直了身體。

燭火已經燒盡，屋內伸手不見五指，唯獨她的眼眸那樣明亮，似乎根本就沒有睡過。

男人的身影逐漸逼近，師尋安有些緊張，呼吸略微沉重。

“以後不用等我，這麼睡覺會受寒的。”

他一彎腰，將師尋安打橫抱起，聲音無波無瀾，但師尋安還是聽出了——是他。

“你回來了。”她勾著裴凜昭的脖子，一語雙關。

兩人躺在床上，師尋安想了想，伸手抓住了裴凜昭的胳膊，好像怕他又消失似得想要抓住些什麼。

“今日我們遇襲之後出現的兮瑤姑娘，身手絕佳，你說讓她在我身邊保護我，那她用不用偽裝一下？她的打扮實在太像護衛，會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這次遇襲明顯是衝著你來的，能查到是誰嗎？我看兮瑤連個活口都沒留啊！”

師尋安十分聰明且照顧裴凜昭情緒的以這種問話的方式將後來的事說出來，正常來講，這種病，會讓裴凜昭失去那部分記憶。

“我心裏有數，兮瑤的話......”

裴凜昭好像不願意多說，他想了想才又開口：“還是讓她扮成你的丫鬟吧。”

這樣的態度，師尋安可以理解，卻還是不太高興。

良久的沉默，房間裏隻剩下清淺的呼吸聲，但他們兩個誰都沒有睡著。

“裴凜昭。”

師尋安還是忍不住的開口了，如此直呼其名，讓裴凜昭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你不告訴我，應該是想要保護我，但是我想的是能和你一起麵對，我不知道我在你心裏到底是什麼樣的位置，但我覺得你其實還是有些信任我的吧，我們兩個人一起麵對難道不是更好嗎？”

這話說的太有風險性，如果裴凜昭來一句“誰想要保護你？別自作多情了”，那師尋安確實有些無地自容。

不過到了那時候，她也可以把這次談話當成醫生和患者的交流。

她說的一本正經，裴凜昭卻聽笑了。

又笑，又笑，怎麼每次她認真的時候他都在笑？

她很好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