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暖陽,諸事皆宜。
雨後的清晨彌漫著縷縷白霧,隨風四散,空氣中帶來陣陣濕潤的泥土氣息、清新淡雅的青草味道;晨光自東邊的天際緩緩探出,穿透包裹著大地的晨霧,金色的光芒照耀在山莊漆黑的廊簷上,仿佛披上了一層閃著絢爛的紗衣,耀眼奪目。
此時的山莊外,人群熙熙攘攘。隻見沿著莊子外牆牆簷處搭著數丈長的廊亭,亭有一人高、寬約莫六七尺,亭上隻是潦草的用些茅草蓋著。
廊亭最前方擺著幾方案桌,桌後各坐著一名身穿天青色袍子的醫者,著一身暗青色衣裳的藥童或持筆或捧著藥匣端立在兩旁。問診的人在亭下有序地排起隊。
柳長玥雙眼放空坐於案前,她現在有些昏昏欲睡....... 未到卯時便被喚醒,用過早食後就開始準備各種藥材、針具。
強忍著最後一絲清明,拿起手邊涼透的濃茶一飲而盡,凍得她一個激靈,瞬間精神抖擻。
身旁的連翹瞧見她家小姐這番動靜,不禁跟著打了個寒顫,天寒地凍可別凍出個好歹,估摸著還要等上片刻,忙往杯中倒了熱水,塞給她捧在手中暖和暖和。
柳長玥感受著手心裏的溫度,忍不住感慨,她家連翹真是越來越貼心了!
等候間隙,柳長玥想起昨日看過的醫書,琢磨著書中提到的病症。望著遠處嫋嫋升起的炊煙,思緒飄遠想起晨時用的那碗餛燉,個個雪白剔透、皮薄餡足、白裏透紅、甚是可愛,外皮勁道爽滑,內裏包著整顆蝦仁,咬上一口汁水在嘴裏迸發,彈牙爽口、香甜滑潤、唇齒留香。她舔了舔嘴角,回味那股鮮香。
連翹瞥見柳長玥容光煥發的雙眸,心知她家小姐思維又不知道發散到哪去了,趕忙提醒到,“小姐,小姐,要開始了。”
柳長玥將思緒收回,對連翹道:“連翹連翹,我明個.......不,我今晚要吃餛燉,就晨時吃的那種!”
連翹雖不知怎麼就說到晚食了,但也不是什麼大事,忙應好!
此時見有人在她案前不遠處候著,連翹忙引導著讓人上前坐著。柳長玥也挺直腰背,端量眼前婦人臉上氣色,細細詢問有何病狀,示意其手臂放平,手心朝上,手指微微彎曲,手腕放於布枕之上。
柳長玥微側過頭,伸出三指按在關脈部位,脈搏均勻和緩、不服不沉、和緩有力。
“大娘,您身子很是康健,有些小毛病,不必憂心,平日裏吃好喝好就行。”
“咋可能沒有毛病喲,身上癢捏、喉間幹,前日鼻中還流了好些血捏,身上總是不得勁,可不是啥子小毛病呐。”
柳長玥心知這些都是因由早春天氣幹燥、正值乍暖還寒的季節,春困冬眠、精神疲憊、肌膚幹燥、鼻間輕微出血實屬尋常。不過這些卻不好同她細說,明白有些人看病吃藥治的其實是心病,見得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那我跟您開個方子,您抓些藥回去煎著吃,一日吃一次。”側頭對持筆的連翹道,“金銀花,兩錢;菊花,兩錢;蒲公英,一錢;陳皮,一錢;荷葉,一錢。”
金銀花、菊花有疏散風熱、清熱解毒功效,搭配著蒲公英與陳皮有降火、消除疲勞之效。且都是些尋常藥材,等閑吃著也無妨。
連翹利落地寫好方子,複述一遍,柳長玥瞧過無誤,伸手遞給那婦人。
“這一副方子放兩碗水,待水沸後稍微放涼就可飲用了。另者,眼下蘿卜正當季、家中如有幹棗,都可弄來吃些。平日多用些水,其他依往常便可。”
婦人接過藥方,連連點頭應好。
如此忙活了大半日,來的多半是些年長婦人,病症雖大相徑庭,但都是些不打緊的小毛病,一一開了方子。
響午時分,暖陽高照。
清晨趕來的人瞧過醫,便陸陸續續往家歸去。
柳長玥得以歇息片刻,拿起一塊剛送來的桂花糕遞到連翹嘴邊,連翹正低頭收拾桌案上的筆墨,頭也未抬咬入口中。又撚起一塊塞進嘴裏,濃鬱的桂花香氣沁人心脾,細細咀嚼,滑軟油潤、軟糯甘飴、甜而不膩、清香可口;香糯裏伴隨著絲絲的涼意,她情不自禁暗讚一聲。隻是半日沒進過一滴水,著實噎的緊。